第360章
“小心……”芦笛像个老妈子一样,“小心烫”的叮嘱还没有说完,那边高法依格已经不负所望,满满一口茶喷了出来。
所以说啊……还是魔法好……魔法就不会有过烫的茶水不能入口的问题……
这是高法依格的第一个念头。
滚烫的茶水像是猝不及防的偷袭,她从沙发上一下跳了起来,余光里看见另一个身影紧跟着站了起来。
——是海姆达尔。
是不是他也被烫到了?高法依格的心里燃起希望,那样的话,她好像也没有那么丢脸了……
那是她的第二个念头。
他想也没想冲上来,捧着她的脸,急道:“怎么了?没事吧?”
一切发生得再自然不过,高法依格被迫抬起脸,一眼撞进那双盛满星辉的眼眸中。
被烫的麻木的舌头彻底僵住了。
第三,第四,还有数不清地不足以为外人道的念头泛滥一样涌了出来。
记忆的开关被轻轻拨动,她想起了……
第161章
十个月前, 在龙穴。
“我想报答你。”
“不管是什么。”
高法依格短暂的心酸之后,恼羞成怒:“谁要你报答!”
无端遭到训斥的海姆达尔沉默了,半响。
“对不起。”他道, “是我自以为是了。”
其实高法依格一开口就后悔了,此时心里的某个地方钝钝地痛了起来。
“……不是你的错。”她好半天憋出一句,低声道,视线重新回到断掉的魔杖上, 她下定了决心。
从中断开,伤痕累累的古老杖木被体面地埋葬于此地,姑且也算是寿终正寝。高法依格的手中则抓着昔日的杖芯,一根干瘪的乌鸦羽毛。
几千年过去了,它早已不像当初那样柔顺发亮,失去了活性,僵硬地维持着黑铁箭矢一样的形态,经过了数不清的战斗,它已被高法依格的战意驯养成了一件新的宝物,带着独属于她的气息,与她心意相通。
她是该换一根魔杖了——但不是杖芯。
“你要是真有心, 可以帮我寻一根新杖木来吗?”大概是过意不去, 她换了一种委婉的语气。
看见对面海姆达尔的表情,却将她吓了一跳。
她估计是太习惯他沉静的表情了,因此哪怕一点细微的差别,也逃不过她的眼睛。此时,只见他嘴唇紧抿,目光颤动,像是受了极大的震动,忍耐着开口:“……为什么?”
高法依格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她看着他,不觉得自己有向他解释的必要。
同样都是杖芯,龙的心脏——抑或是世界之树的树根,和乌鸦羽毛,甚至不能算是能放在同一个台面上讨论的东西。放弃前者,无论如何都是欠缺理智的决定。
可是高法依格自己心里还有一杆秤。
那不是别的什么乌鸦的羽毛——那可是雾尼,她的第一个情人。
即使他不告而别,从此失去踪迹……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他。
“当然因为我是个恋旧的人!”千言万语都隐去了,高法依格云淡风轻地冲海姆达尔笑笑,不欲多说。
其实杖木的材料,她心里也已经想好了。
“你不是想报答我?”她揶揄道,“那你帮我把那东西寻来,我们就两清了。”
海姆达尔沉默不语,高法依格兴致愈发高涨起来。
她配得这世上最强大最坚韧的宝物,她的新魔杖,只会比之前的那根更加厉害!不用世界之树的树根——
“就用世界之树的树干!”
她不无桀骜地直指头顶,目光闪闪发亮。世界之树的树根朝着在这之上的世界无限地延伸出去,在上方勾勒出一个黑洞的轮廓,其中蕴藏着无数神奇奥秘。龙穴的顶层堪称低矮,好像一个静默的神龛,虔诚地供奉着生长在此的世界之树,还有此间永恒的生命。
在他们顺利且安然地离开龙穴十个月之后,在遥远的约顿海姆的小屋,高法依格又一次碰到海姆达尔的目光,突然唤醒了那天的记忆。
海姆达尔没有食言,果真为她寻来了正合适做魔杖的,世界之树的枝干。
乌黑的鸦羽也落入他的手中,像是失活的植物重新接触到甘泉,即刻舒展开来,仿佛重获新生,旧杖芯与新杖木在他手中合二为一——一柄全新的乌木魔杖交到她手上。
她没有马上接过新魔杖,而是任由自己被遥远的记忆攫住,目光不躲不避,放纵地落在他身上,实则是通过他看着另一个人,或者说——另一个,灵魂。
总会留下些什么吧?大火之后也会留下灰烬,何况是灵魂死亡后的残骸?她心有不甘地想着。
然后她果真见到了。
在那盛满星辉的眼中展露旧日爱火的遗迹,或许连主人自己都没有察觉。高法依格得偿所愿,却仅仅是将自己推向一个全新的两难境地——好啊,知道了这一切,她又将如何是好呢?
……
“好了。”他温柔道,很快的,微凉的手指从她的嘴唇上移开了。
一个小小的痊愈法术。
高法依格登时回神,朝后退了几步。
口腔里的烫伤已经不痛了,反而是被他触碰后的嘴唇,火辣辣的。
“都说了让你小心一点!”芦笛唠唠叨叨,心有余悸地数落她,目光却是关切的。
她停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没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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