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过了一会儿,立雪楼旁、栖夜池畔,只独留砚青一人,他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着栖夜池满池盛放的荷花,想起的场景却是几日前,沈晏清换衣服时,一晃而过看见的光|裸|后背。
  即使闭上眼睛、即使收起外放的神识,可他依旧能听到衣物燥热的摩挲声。
  不、这与听觉无关,就算他当即变成了一个聋子、瞎子,那些声音、这些画面也会像是春天里的柳絮、角落里的蛛丝,在不经意间突然洋洋洒洒地印满思绪的全部。
  砚青看着栖夜池夜幕之下漆黑的池水,立于湖面之上深红色的荷花,就仿佛看见了裹着薄纱的沈晏清拨开池水,背对着他,在荷花的簇拥掩映下,慢慢地深入,他消失在这池水、这深夜中。
  远处的高山上再度传来钟响,与此同时,百花宴上步入尾声,宴上宾客满席,但唯有主位的位置是空的。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这些人的心情就愈发焦急起来。
  春江宫的人等了很久,一直等到后半夜,魔尊谢璟才出现。
  他湿透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人敢问。
  所有人的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脸,只能看见谢璟的衣服湿透了。
  就像是外面下了一场倾盆大雨,而这位心高气傲自觉无人能敌的尊者傲慢的任由这场大雨落在他的身上。这是一场只落在他身上的大雨。
  谢璟问:“结束了?”
  春江宫管事连头也不敢抬:“尊者未来,还有一半的烟火没有放。”
  “哦。”谢璟说:“我已经看见了。”
  在栖夜池旁,沈晏清那张怒气冲冲的脸重现在他的眼前。
  下方的另一人小心翼翼的问:“尊者觉得如何?”
  谢璟轻声笑道:“春色无双。”
  第029章
  在立雪楼的顶楼,江棠已经清理完了血迹,她将云琼的尸体抱上床,再用被子将尸体裹住。
  她安静地坐在床上等待,甜美的脸上微微笑着,棕色瞳仁里是挡不住的野心勃勃。
  她在等待着谢璟的一见钟情。
  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她早就借着父亲留给她消息,知道这里是留下备给永乐魔尊下榻的地方。也知道春江宫的人准备了一位绝色美人,要献给这位尊者。
  当江棠知道春江宫的管事们没有选中她的当天,她便狠狠地发了一场疯。
  凭什么不是她,为什么不是她?
  她这样的貌美,又年轻,有什么比不上云琼这个草包?这些趋炎附势的蠢才,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
  人总要为自己拼一把,豁出去也好,机会总是自己争取来的。
  江棠从来就不是逆来顺受的人。
  早在半月前,她就做足了准备。就连立雪楼下看门的守卫侍女,也是她叫婢女用请茶的名义支走的。若不是这样,就光凭她和沈晏清两人又怎么能这么简单的上来。
  她想了有一会儿美梦,想到笨手笨脚到被她吓到滚下楼梯的沈晏清,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总得有一个“杀了”云琼的替死鬼啊,而她不一样,她是因为过于善良才留下来。
  她要留下来照顾被沈晏清杀死的云琼,为尊者说明情况。
  这一招虽然惊险,但她相信会让自己给魔尊留下深刻的印象。江棠温柔的抚摸着云琼已经冰凉的脸庞,脸上的笑愈发毛骨悚然。
  只是可惜了沈晏清。
  恐怕会因为下手歹毒而被乱棍打死。
  过了一会儿,江棠又觉得这样太过于残忍,开始犹豫等到明天,等到明天她成了永乐魔尊心尖上的人后,要不要帮帮沈晏清,如果他当时还没有被春江宫的管事下令处死的话……她想了很多东西,如魔障般的想到了很多可能。
  因为兴奋,江棠起身,在烛火下翩翩起舞。
  在烛火的照映下,她的影子弯曲曲折,似一头择人而噬的妖兽。
  远方钟响,寓意刚过了子夜,现在又是一天新的开始。
  可江棠却忽然觉得自己越来越冷。
  好冷、真的好冷。
  她的手臂上已经被冻出了鸡皮疙瘩,她施法给自己驱寒,却没有丝毫的用处,反而因为法力的流失变得越来越冷。
  终于,在初夏六七月的季节里,江棠发觉自己呼出的气都变成了冷气时,她才算意识到了不对劲。
  ——一切都没有她原本设想的那么简单。
  留给魔尊休憩的地方,怎么可能会这样的简单!
  江棠意识到法力无用后,就蓄积起法力,开始拼命揉搓自己的手臂。
  正当她已经被冻到瑟瑟发抖时,江棠又突然的觉得炎热。
  这股热,就像是从她的意识里识海燃起了一把大火。
  这把大火从她的识海附到她的骨头上,烧得她浑身发痒,抓心挠肺的痒,而这个时候,她体表的冷还在让她冷到觉得发抖。
  在巨大的痛苦之下,她茫然的环顾四周,终于意识到以春江宫的规格,他们就算举全宫之力,也用不了如此奢靡的东西,这些应该都是上宗的人送来的。
  换而言之,这些都是给谢璟的东西。
  那些生灵残存的怨气对永乐魔尊来说,或许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可这已经够要了江棠的命了。
  江棠又哭又笑起来,她竟然功亏一篑,她竟然功亏一篑在这种地方上。
  她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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