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他觉得在阁楼的第二层和第三层应该放着这道传承更关键的部分,进了屋后暂且不看一层的记载书籍,而是直奔楼梯上了二层。
  到底是座楼台,必安阁二楼要比一楼狭小了许多,也没有了一座座顶天立地似矗在屋子里的书架。
  由于常年没人的缘故,烛光照亮的空气中漂浮了许许多多细小的灰尘,这些飞扬的尘埃在烛光的照射下,亮晶晶的反射着光。
  在二楼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茶案,底下两张蒲团隔着茶案对得整齐。
  一层水膜如结界般包裹着这处角落,将所有的尘土都阻隔在外。仿若有人用一个很精巧的匣子,正将这里很仔细的收藏着,藏在记忆和时光的深处。
  沈晏清走过去,他原以为这层水膜会将挡下,但当他将手轻轻地放在这层轻盈的水膜上时,这一层流转着淡淡光辉的水膜却十分包容的将他的双手吞入。
  进入这层水膜,他坐于盘膝蒲团上。
  茶案上也有一盏烛台,和一册裱装得十分精巧的书册。
  手边的墨上结了一层细冰,笔似被人提起过又随手搁在一旁。
  沈晏清用自己手中的蜡烛点亮茶案上的烛台,注意力停在了放在茶案正中央的书册上。和楼下被摆放得一排排的书册不同,这次的书册很薄。
  封皮上照旧是什么字也没写,掀开第一页,扉页画着一池荷花。沈晏清当即皱起了眉——已经有人来过了。
  这册书册中间被人撕掉了大半,只留下了最后的几页纸。
  倘若这幻境当真是从千年之前就流传下来的,也不难理解已有人捷足先登的道理。
  他心中不痛快,将书页靠近烛火,继续看还留存着的这部分内容。
  书上行楷如行云流水,和楼下的字迹如出一辙,是同一人所写,该是玄虚灵者的真迹:
  “这么多年了,我其实始终没有放弃过掌握命灯。
  它是我所创,但却非我所有,实在遗憾。
  颂声楼传来消息,说却邪竟然真的降伏了万灵古火。他告诉我,他为这盏藏有万灵古火的奇灯,起了一个新名字:销魂灯。
  黯然销魂、神思茫然,极悲、极乐、极苦。
  这名字倒是起得准确。”
  看见却邪二字,沈晏清捻着书页的手一颤,却是想起曾经看过的话本。
  原来玄虚灵者的徒弟竟然是他。
  “二十年前我为命灯所创的分魂法虽能催动一二,但始终发挥不了它的真正效用,一不留神还会反噬自身,确实漏洞百出,算不得什么解决之法。
  没想到我才闭关不见人数十年而已,他独自潜修进步神速,如此才情天赋,真叫我这个做师父的感到惭愧。
  不管怎样,我与却邪是命中注定的师徒缘分,我对却邪的舔犊之情、却邪对我的孺慕之情是半点也掺不了假。
  我还是很好奇,他到底是怎么解决这个困扰了我近上千年的难题的。”
  字写到这一页,有了一段的空白,沈晏清将书页继续往后翻:
  “我出关的书信随纸鹤才过白玉江,万灵古火极其难对付,我怕他受过伤,原是要他修养过再来,但没想到书信还未到,却邪就乘着青鸾飞来我殿前了。
  十年时光弹指一挥,总觉得他似乎变了不少,细看又好像没怎么变。
  他不像从前那般先与我问好,只是看着我,目光幽幽,气质阴翳不少。
  我问他是怎么控住万灵古火,用什么法子才降伏销魂灯的。
  他笑着对我说,是我从前走进了死胡同:“仇恨、贪欲、恐惧、傲慢……人的情|欲本就是罪恶之源,以这样深沉的欲|望为燃料烧出来的自然只会是无可避免滑向堕落的滔天欲|火。可要是用最干净的感情去燃烧,一切最终会得偿所愿。”
  我不能理解这世上还有什么算得上最干净的感情,即使是最无私的亲情,也包含了父母对子女的控制。
  而我对他的师徒之情中,也参杂了我希望他有朝一日能成就仙尊的殷切期许,我命中注定看不到大道的终点,我希望他能代替我去看一看。
  这世上没有一种感情可以脱离自私。
  所以我不明白。
  我问他:“这是什么感情?”
  他望着我,告诉我答案:“爱。”
  爱?
  可爱明明就包含着占有,他为什么这样说?
  况且我与他相处千年有余,还从没听过他与谁交往密切。
  没想到这次才十年不见,他的心中原来悄悄地藏了人,于是我起了好奇:“你对谁的爱呢?”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低下了头。
  作为他的师父,我容许他有自己的秘密。
  “好吧。”我忧心他被人欺骗:“但是千万记住一点,爱同样是很难控制的感情。既然你要用爱去控制这盏销魂灯,我只告诫你一点,不要反被这爱情之火灼伤了自己。”
  他好似浑然没把我的提醒放在心上,竟低低地笑起来:“对,爱是最难控制的感情。”
  第117章
  坠入爱河的人似乎总会先蒙上自己的眼睛,我见他这幅样子,就知道我劝不了他。
  却邪命格如此,我并不担心他的前途。只是他一路走来从未遇过什么挫折,若是真在这份爱上吃到苦头定是会头破血流,我会心疼的。
  希望他心里还有我这个师父,能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这样他跌倒的时候不至于摔得太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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