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可他们知道,即使这样,持蛊之人也依然隐藏在少宗主峰里,随时可能下手第二次吗?他们知道这种牺牲,根本毫无作用吗?
  “那我们今日便从洞府查起。”
  穆轻衣看向裘刀。然后,她转开视线,淡淡说:“有劳。不管查出来是什么结果,我发誓,只要有能证明师兄清白的证据。”
  她微顿:“我不会阻拦你们。”
  裘刀嘴角微扯,竟然觉得这对于穆轻衣来说已经是一个极大的让步了。
  对穆轻衣来说,让她承认万象门误杀师兄,已经是极限了。
  原来她也知道师兄缺这句公平。但她自己安危都不放在眼里,对师兄自然可称漠然。
  那一日她对师兄说“可会想到会由我来亲手了结你”,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她是他的师妹,但更是宗门的一份子。决不能让宗门蒙羞。
  可师兄听到的却是。师兄。是我杀你。
  所以,既然你有冤有恨,要来寻也只来寻我。
  师兄以为穆轻衣为求长生修了邪恶功法,为遮掩她的所为自己甚至自修红莲,堕入魔道。
  穆轻衣以为师兄是不愿见宗门其他人遇难,而自愿赴死,所以毫不手软。
  这到底是怎样一笔烂账?
  侍从来禀告,说佛宗的开坛讲学已经开始了,设在讲学峰,但摊贩都不自觉排到玉雪峰上了,人满为患,有弟子前去疏通了。
  裘刀第一时间想到寒烬的墓,去看穆轻衣的神色,却发觉她还在思考持蛊人的事情。
  一瞬间,裘刀寒入心扉。
  这笔烂账他们算不明白,如果是寒烬,他又能算得明白吗?
  他能算得清楚,穆轻衣眼里,为宗门而死的师兄,和身为药鼎,注定要早夭而亡的自己相比,到底哪个性命更贵重吗?
  穆轻衣给寒烬的最后一样东西,甚至是师兄的沧海。因为师兄是为宗门赴死,因为师兄走在寒烬前面,因为寒烬注定要死。
  所以,穆轻衣想过给师兄清白。
  而寒烬甚至死都死得比师兄要悄无声息,要不被她放在眼里,连墓都是数日积雪。
  寒烬不明白。
  穆轻衣这样怕冷畏寒,怎么可能喜欢雪呢。
  寒烬只可能是寒烬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寒烬只可能是他自己认为的寒烬,上山拜师,成为了穆轻衣师兄的,只有一个周渡。
  没有寒烬。
  没有那个无名无姓的药奴。
  第17章 为什么人死还不得安宁
  既然现在她有玉佩在身,不会轻易中蛊,他们预备怎么做?穆轻衣顿了顿,思量过后还是决定先不动作。
  等他们反应再说。
  这时裘刀传音:“你知道为什么只有你的子蛊无法解除吗?”
  穆轻衣抬眸。
  裘刀:“不是因为你修为低微,而是因为有些蛊就是无法被你这样的体质解除。”
  蛊最早是从凡人部流传开来,怎么可能是凡人,便无法解蛊?
  寒烬只能用引蛊的方法救穆轻衣,只是因为所有的蛊出世前,都被认为是天谴,对不适合修仙却偏要逆天而行的人,有极为特殊的压制作用。
  他的传音在静谧的大雪中像是一簇静静燃烧着的火:“如果一个人的修为不是正常得到,又非要追求自己不可能追求的,就会受到蛊的反噬。”
  穆轻衣终于明白了。
  所以那天他那样警告寒烬。
  所以他那天那样激愤。
  他劝寒烬不要放任自己逆天而行,并不是突发愤懑,也不是有意就要恶语相向。
  而是他的确一开始就感觉到了,这蛊就是为穆轻衣来的。这是针对穆轻衣降下的天谴:不管是天意还是人为,该死的原来都应该是穆轻衣。
  可是拦住这劫的却是师兄和寒烬,他们只是替她应劫而已。从始至终,他们都是为她挡灾。
  穆轻衣想说什么,又沉默了。从这个角度看,寒烬马甲确实离开得很冤,她没什么好解释的。
  她唯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之前他们没确认的时候尚且大动肝火,现在好似终于知道些什么,并且终于把这件事归结于她身上,却不再满是怒火指责质问她,草菅人命,罔顾情谊。
  他们不是很介意马甲因她而死吗?
  可是裘刀站在那,的确除了这一句提醒也没有别的动作。
  直到侍从来提醒,穆轻衣作为少宗主要去主持讲经,裘刀才开口说:
  “寒烬向我要过提升修为的方法,我本该应誓,但是人死道消,这功法也本非人间所有,少宗主,请恕我不能遵循他遗愿。”
  穆轻衣只是颔首。
  别说裘刀了,她自己听完都有点不想要了,现在修炼一下就这么吓人,更别提功法还有反噬功效。谁爱要谁要。
  但裘刀却继续说:“但百草门中,有一长生丹,是凡间世家,千金所求,可以延续普通人的寿命。”
  修士也有生命极限,只是随修为越高越晚。穆轻衣本就身体虚弱,师兄和寒烬担心她阳寿将近,都是寻常。
  裘刀不能把害人的功法给她,但是可以为她延长寿命。
  这样,算不算了却师兄和寒烬的遗愿?
  但穆轻衣在修仙界这么多年,不可能不知道这法子,所以只是婉拒。
  她知道长生丹提升寿命有极限,否则她和马甲去卷那个修为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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