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成已逝仙尊的挚爱 第75节

  欢喜到愿意让他这个想杀她的人,有更好的大道之路。
  许晚辞对仙尊的在意,从未宣之于口,却重的让人想要叹息。
  这一刻,他仿佛被她的目光灼伤一般,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他周身再无曾经的狠厉杀伐之气,身上的红衣似乎都收敛了几分颜色,尽数敛在了他颈侧的一颗红痣之上,红的灼眼。
  他转过头,红痣再次没入衣下,曾经绮丽与凶狠交织的双眸,此刻却有了一种近乎乖巧的专注。
  从来凶狠无情的极云尊者,声音沙哑却带着所有人都能轻易察觉的温柔:
  “多谢。”
  这时,阁中的其他人也回过了神。
  有人若有所思地扫过玉床上依旧面色苍白的许晚辞:
  极云尊者的道心,他们当然也能察觉出问题,但是于他们而言,没有必要冒着惹怒他的风险,去提醒。
  更何况,极云尊者若是修为倒退,与其他宗门而言,未必是一件坏事。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仅是元婴修为的许晚辞,居然能仅凭一面之缘,就能辨别出渡劫尊者的道心有碍。
  极云尊者虽说有些偏执,但大道三千,也未尝没有偏执而成的修行之路。
  这样对大道对修行的敏锐,即使没有其他身份,许晚辞也值得他们所有人重视。
  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她提醒极云尊者的原因。
  居然是因为仙尊。
  只是因为极云尊者对仙尊的敬仰。
  看着阁门处季妄周身沉淀下来的灵气,鸣剑宗宗主面色复杂地移开了视线:
  百年前,有仙尊指点,让他重悟大道;
  百年后,有仙尊的…挚爱点拨,让他重归正途。
  真是让人艳羡的气运。
  只有至秦宗宗主微不可查地皱起了眉头。
  她本就心思细腻,想得会比寻常人更多,也更深。
  知晓许晚辞与仙尊的关系后,她回过神来,在上古战场中,曾经那些被她忽视的场景,一幕一幕地浮现在了脑海。
  万宝窟中,幻境中有无数至宝,可是让许晚辞停留的,只有两物。
  一个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无泣灵芝。
  另一个,则是上古神剑之一的九霄剑。
  现在想来,太清宗宗主在看到许晚辞选择九霄剑后的那句解释,并非心血来潮。
  ‘传言九霄剑,能逆转乾坤。’
  许晚辞在这两样至宝中停留迟疑,真的是为了自己么?
  还是为了百年前,以身祭天的……仙尊?
  想到这里,至秦宗宗主面色凝重了些许,她皱眉看向不远处的宁孟澜:
  宁孟澜他……知晓许晚辞所求么?
  若是知晓,他便应该劝她,这是一条注定没有未来的绝路。
  神魂俱消,以身祭天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一线生机?
  宁孟澜并没有在意至秦宗宗主的视线。
  他只是目光无奈地看着许晚辞,心中五味杂陈。
  极云尊者因为仙尊产生的执念,许晚辞清楚明了,甚至还能加以劝慰。
  她知晓大道之路,应先为己,再为他人。
  可是她自己是怎么做的?
  为了得到仙尊炼制的法器,凝出了一个只求赢不顾自身的剑心。
  为了找到那一线生机,逼自己日夜不息的修炼,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她修行的每一步,都是为了仙尊。
  剑心如此,道心亦如此。
  她明明这般清醒,却偏偏清醒着,然后心甘情愿的沉沦。
  宁孟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鸣剑宗宗主听到了他的叹气声,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心虚地移开了视线,然后暗搓搓往许晚辞床前走了几步。
  他放轻声音,声如洪钟的嗓子硬生生被他捏出了几分尖细之感:
  “晚辞啊,鸣剑宗是修仙界第一剑宗,有当世第一剑法,亦有无数习剑的大能尊者。”
  “你若是在剑法之上有困惑,可以来我们鸣剑宗……咳咳,当然我们去太清宗也是可以。”
  “太清宗毕竟只有万剑锋,并无……”
  宁孟澜不等他说完,就冷着一张脸收走了他手中的灵宝,然后转身对着众人道:
  “诸位,晚辞重病方醒,还需要好好休养。”
  “各位宗主长老请回吧。”
  他一挥手,毫不客气地用灵力把众人推了出去。
  众人看着阁门处宁孟澜一夫当关的模样,纷纷转头,对着鸣剑宗宗主怒目而视:
  这个人,怎么从太清宗挖人都不知道躲着宁孟澜点。
  他们难道就不想挖人么?
  还不是怕被宁孟澜打出来,这才忍住想着之后再找机会。
  想到这里,平阳宗宗主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墨青阁。
  只有季妄透过阁门的缝隙,定定地看了许晚辞一眼: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帷一缕一缕地落在了她的身上,耀眼的阳光却衬的她愈发清冷孤寂。
  在人群中也好,独自一人也罢,她身上都未曾有什么变化。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游离于整个世界之外。
  等到周围再无一人后,不远处的江泽走到床前,俯身喂了许晚辞一颗调养神识的丹药。
  看着她乖巧地张嘴吃药的模样,他目光晦暗。
  他半蹲下身,抬起头看着她,轻声问道:
  “你的道心呢,又是为了谁?”
  你劝季妄道心为己,可是你自己呢?
  许晚辞唇角扬起一抹轻笑,她微微弯了弯睫毛,并不觉得自己选择的道路有多艰辛。
  她的声音温柔而认真:
  “我的道心,从来都是为自己所求。”
  江泽身上的气息蓦然变得凌厉而冰冷,却又在下一瞬无奈的回归死寂。
  ‘你就这么爱他’六个字被他死死地压在了心中。
  他站起身,把一株能调养神识的玉心花放在她的床边,声音纵然压抑,却依旧不带一丝冷意:
  “你好好休息。”
  另一边,宁孟澜离开墨青阁后,一抬头便看到了至秦宗宗主的身影。
  看着她眼中的凝重与试探,他眼中并无多少意外,只是无奈道:
  “果然瞒不住秦宗主。”
  至秦宗宗主缓缓呼出一口气,声音肃穆:“无泣灵芝、九霄剑……”
  “许晚辞是为了……”
  看着宁孟澜面色平静的模样,她了然道:
  “看来宁宗主早就知晓。”
  “你有没有想过……”
  “秦宗主。”宁孟澜侧过身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墨青阁,声音苦涩,“你没有见过许晚辞曾经的模样。”
  “也不知晓她曾经……求死之心有多盛。”
  说到这里,他转过身,目光疲惫:
  “但凡有其他办法,我又如何会……”
  他往前走了走,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轻到了极点:
  “断魂骨、玄冥针、千寂焰……”
  至秦宗宗主听着他的话,面色几经变化:
  难道……
  这三个名字,哪怕是她都要退避三分,更不用说许晚辞一个元婴修士。
  身后,其他驻足在此的宗主长老也都震惊地显露了身形:
  若是他们想的那样,许晚辞是真的……想要求死。
  是为了仙尊?
  看着所有人疑惑地模样,宁孟澜叹息着摇了摇头,并未解释太多,只是淡淡道:
  “当初,许晚辞以为仙尊有一线生机,等待了百年。”
  “知晓仙尊神魂俱消后,她剑心破碎,无心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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