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你姓于,当过帝王,万人之上,你想不起来?”
  鬼的神情也有些疑惑,它一直顺着陈鹤年手指的方向,看着那两个字,它还凑得近了一些。
  终于,它的表情变了。
  “不,错了。”
  “错了……”
  鬼急急地说了声,再一次重复完,它就伸出手,用它锋利的手指直接将纸上的于林两个字给划烂了。
  陈鹤年愣了会儿:“你不记得,又为什么会否认?”
  鬼看上去也有些苦恼,它说:“我看见了。”
  “我的名字。”
  “于林。”
  说完,它的一双手瞬间融化成一股黑水,水流在地板上,凝聚,成了墨色的两个字。
  陈鹤年低下头仔细看,还是于林两个字,但是笔画不一样,是笔触有力的毛笔字。
  所以,这不是能记起来么?
  陈鹤年笑了,他接着问:“那姜鹤年这个人,你认识么?”
  “姜鹤年。”鬼一字一顿,“姜鹤年……”
  “对,姜鹤年。”陈鹤年说:“你能记起来么?你是不是认识他?你应该认识他的。”
  “姜鹤年。”鬼轻声呢喃着这个名字,不停重复,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沉默。
  它成了一座活石像,一动不动,只有嘴里间歇地吐出一口冷气。
  “于林,姜鹤年是谁?”
  陈鹤年的声音将它叫醒,鬼张了张嘴,却只说了这么一句:“桃花很美。”
  陈鹤年没懂,“还有么?”
  鬼顿时连连摇头,它眼睛也低下去,手在姜鹤年三个字上摩梭了一阵儿。
  然后陈鹤年就看见了红色。
  一滴接一滴。
  鬼的眼睛里竟然留下两行血泪,落在了纸上,纸张立即开始燃烧,化成了灰烬。
  这很古怪,陈鹤年没有之前急了,轻声询问:“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可鬼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它给出的答案是:“我不认识姜鹤年。”
  “我认识陈鹤年。”
  “陈鹤年,是你……”
  说完,它用手指着陈鹤年,手指触碰到了他的胸口。
  陈鹤年原本提起的心一下卸了气,他有点无奈。
  很显然,它是认识姜鹤年的,至少做鬼之前。
  陈鹤年正沉着眉思索着,鬼开口打断了他,它说:“我想抱你。”
  陈鹤年不理解:“为什么要抱我?”
  鬼说:“因为害怕。”
  陈鹤年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它,反问:“你还有害怕的东西?害怕什么?”
  “不知道。”鬼摇了摇头:“但我想抱你。”
  它有点执着,见陈鹤年没回应,一会儿就挪了一步,自己在朝着他贴近。
  它再一次说:“我想抱你。”
  陈鹤年沉默了一会儿,问:“你要抱多久?”
  鬼说:“从夜晚到白天,想要很久。”
  它说得每一句,平淡又很强硬,这鬼是想抱着他睡觉,眼睛里的血刚刚流干,像是瞎了眼的可怜人,看着还有点傻气,显得是他在欺负人。
  况且它还是个帝王,陈鹤年应该给它一点面子,他想了想,最后答应了:“那你抱吧。”
  一说完,陈鹤年立马就被扑倒在了床上,鬼已经缠上了他,它的双手很轻松地搂住了他的腰,鬼的身体还是一样冰凉,但他比以往要适应,别拿舌头舔他脖子就成。
  鬼很快生出了触手,两三根,环住了陈鹤年的胸和腰,没用力,只是柔软地贴在上面,把他卷到了一个宽大的怀抱下,他身上都是鬼的气息,阴冷潮湿,这弄得他有点痒,而且……还有点过于亲密了。
  第57章 姜武文王 可他却成了一只鬼,丑陋,可……
  陈鹤年睡得还不错, 只在中途醒过一次。
  因为鬼用舌头在他脖子上舔了一口,他睁开时,鬼又很自然地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陈鹤年应该立即清醒过来的,但是他没有。
  他曾对鬼深深戒备,甚至有些畏惧,但现在他不再害怕,他记住了鬼的气味,它的气息填满了整个房子后,能在死寂的环境下舒缓他紧绷的神经。
  鬼没说话,它只是舔了一口,只是一口, 光滑带着粘稠液体的舌尖蹭了蹭就走了,鬼不需要睡觉,它一直睁着眼,后来,又用它的唇轻轻碰了碰,这能算是它的亲吻?也许是吧,只是它亲吻的部位有些迥异,依然是他的脖颈,那里最多只有一颗红点一样的痣, 没什么特别的。
  它也许喜欢红色,陈鹤年没多想, 他需要休息,如果它想亲,随它亲个够,他自己闭着眼, 长长的黑发遮掩了他一半面容,睫毛动了动,又恢复了平静,直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上午九点。
  他睁开眼,清醒时,看见的是鬼那双凹陷的黑窟窿。
  鬼等他睁开眼,好似要这样打个照面,才愿意回到他的身体里。
  陈鹤年立即起床洗漱,下楼的时候正看见姜皖坐在四方桌边逗弄那条白蛇。
  “早啊,休息好了么?”姜皖抬头看了他一眼:“左贺很早就出门去了,他下了面条,两片青菜外加一个荷包蛋,锅里有热着的汤,淋上点,凑合着吃吧。”
  陈鹤年脸颊上的水珠还没有干,他听完愣了会儿,哦了一声才走去厨房,他感觉有点怪,说不上来,他先坐下来,吃完了那碗面。
  姜皖有话要说,她一直在看自己,陈鹤年注意到这一点,他观望了四周,先开口问:“周羡之人呢?”
  “问得正巧,你师父大早上走了,是出远门了,给你留了信。”姜皖说,然后将信拿了出来,一张普通的纸,上面是出自周羡之本尊的潦草字迹。
  姜皖以为他的反应会强烈点的,但没有,他眼睛都没有多抬一下,只是沉吸了一口气,就把纸接了过去。
  他师父又跑了。
  是的,又。
  陈鹤年端详着周羡之写的字。
  周羡之说:你那条白蛇要养可得好好养,任其亏损了修为可不行,白玉养白蛇,为师恰好找到一处能挖出宝贝的地方,在昆南山,冒出了一座古墓,阴气有点重,很老的样子,这事被道上很多老家伙重视,八月十五他们会一齐下墓,为了防止里头的主人变成僵尸,你要是过去呢,小辈在旁边打打酱油没问题的,还可以趁机挖点宝贝,老古董很值钱哇!徒儿莫怕,去了报上为师的名号,自有人相护。
  古墓?
  宝贝?
  但是道上的人聚集在一起,他过去不就是自投罗网么?还报上他的名号?陈鹤年呵呵一声,那不是一堆闷棍等着他。
  “你打算去么?”姜皖问,“那离这里可有点远儿,不过,离南派那几座大山倒是挺近,叫左贺和他师门交涉一下,也未必也可一试。”
  白蛇探起头,用额头去蹭陈鹤年的手指,它也看懂了纸上的意思。
  但陈鹤年最见不惯这副模样,“别在我面前卖可怜。”他动动手指就将它脑袋按在了桌子上,“我容下你,是看在赵翠翠的份上,你还想在我这里借机缘不成?”
  白蛇没有动,“陈老板还是再考虑一下吧。”姜皖说:“我看见你师父走的时候还翻了你的箱子,应该是拿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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