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陷落地附近出现多处异常躁动,不太明显,但根据检察官报回来的数据,异种似乎在有规律地向外迁徙。推测与扉页分裂有关。”后面的人上前说,“陷落地在扩张,将军。”
柏合野低垂着眼,今晚月光很暗,温祈看不清他的神色。
那人继续:“最近一波异种即将在十五分钟后到达。”
柏合野的手在马背上调试一个随身电话机,淡淡道:“通知所有人,整装,做好随时作战准备,发现异种后,立刻击毙。”
温祈很快反应过来,猎人已经发现了那群即将袭击营地的异种,似乎并不需要他专程来提醒。
他面对柏合野时,不知怎么,总是格外怕他。柏合野天生有一种睥睨一切的上位者气质,又狂又傲,对弱小的异种很有威慑力。
然而此刻,温祈并没感觉到多害怕,只是有些委屈。
他错失了离开的最佳机会,而柏合野少将马上要把他击毙了。
第7章 猎人
“出来透气?”
温祈刚想“嗯”一声,突然意识到,柏合野这是在拿上次的理由嘲笑他。
他就闷着头不吭声了,心想,少将不愧是猎人头头,总能在他干坏事的时候精准抓包。
猎人有条不紊地散出去,如潮水隐入密林,温祈不知道现在看似平静的营地有多少人已经整装待发。
柏合野从马上一跃而下,一边走一边调控手中的测距罗盘,高频率嗡鸣不断从中发出:“怎么不说话了?”
温祈低垂着眼睛:“我不想说。”
柏合野似笑非笑地挑起一边眉,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少年挺翘的鼻梁和薄红嘴唇,并且拒绝与他对视。
无一不在彰显这个小朋友心情似乎不怎么样。
如果在平时,他或许会很有兴趣逗逗他,可惜现在柏合野没时间探寻一个“野外失足受害群众”的想法。他带着温祈走到主帐,见到利维医生。
利维正等在这边,看见柏合野和温祈,第一句话是:“诶,我正准备找人去叫你,怎么……小温祈,你脸色不太好,这货欺负你了?”
温祈张了张口,正不知道说什么,就听柏合野打断了利维的问候,言简意赅道:“别废话,有事交代你。”
他把利维带到了另一边,距离太远,温祈不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
身后传来动静,温祈转过身,看见一个猎人架着梯子,在马车上装远程武器。他动作训练有素,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突发情况了。
温祈发现这个人是在取水处讨论他的那几个人之一,只是现在完全没有之前吊儿郎当的模样,差点认不出。那人完事后一扭头,也看到了他。
虽然这位猎人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八卦,但再次遇见大概还是有点尴尬,于是温祈冲他笑了笑。
“您好。”温祈主动开口。他是个对人类很友好的异种。
他问:“这是什么?”
他指的是刚刚猎人安上去的,一架礼炮一样的东西,他在记忆中见过。只是这里的炮身上非常光洁,没有礼炮那样为美观而雕刻的工艺纹理。
猎人估计没想到温祈会主动和自己搭话,愣了一下才说:“爆裂火箭炮,专门架在马车上用的,用来对付中小型异种。”
温祈嗅到了火药味,猎人踩在地上扭过炮口,示意给他看:“不过这种轻型火箭炮无法自填充弹药,得我们手动来,还有可能炸膛,一会您可得离远点。”
温祈好奇心满足,心里的不快冲散了些,心想,这东西如果轰到他身上,别管威力怎么样,吓也要吓死了:“谢谢你。”
“这是我该做的。”猎人冲他点点头。他没想到桃色传闻中的这位性格居然还不错。
下一刻,“咻”的一声,一支金红色的箭矢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炸开,留下的光竟久久不散。温祈的视线骤然明亮,透过镜片,他看见不远的山头上立着许多黑影。
那些影子或聚拢,或分散地逼近这片营地,粘稠潮湿的血腥味先一步到达,甚至盖过了原先若隐若现的香气。
旁边伸过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着一副面罩递到他面前。
“拿着。”
温祈抬头,见柏合野站在他旁边,也戴着同样的面罩。
面罩在光下泛着幽暗漆黑的色泽,复杂的花纹沿着面部走势勾出一个微微凸出的坚硬形状,遮住了柏合野下半张脸。
他的长相本就极具攻击性,被这银制铁钩的面具一挡,只漏出眉骨下冰冷深邃的眼睛,精致的眼尾上挑,像匹磨牙吮血的野狼。
温祈乖乖接过,但他不会使用这玩意,拿在手里没头没脑就要直接往脸上盖。
柏合野正在往耳朵上挂波段仪,通过扩大后的异种波段来制定对敌方案,余光看见他的动作,飞快地皱了下眉,又从他手里拿过面罩,单手扣住他下颌帮他戴好。
血腥味登时消散了大半。温祈见他目光在自己脸上滑过,大概是想说自己太笨了。
他竟然无法反驳,对一只异种来说,不会用这种东西很正常,但作为人类,就显得很愚蠢了。
柏合野收回手,对着手中简易通讯器说:“频端27,39,51方向,周铭带第二、第三队应敌,第五队由我带领从164区绕后围剿。第一、四队安德烈待命,保护营地内物资及非武装人员。”
通讯器刺啦一声,随后接连传出两道声音:“明白!”“明白。”
柏合野沉声:“所有人带好面罩,按最高防御阵型列队,不必吝啬武器弹药,有什么打什么,以保证生还为首要目标。谨记光荣猎人守则——为人类意志永存而战。”
一整片山头的异种嘶吼迭加在一起,声音凄厉到足以把人耳膜直接震碎!似乎还伴随着无数絮絮碎语撞进脑中,温祈感觉自己额头内部像是被重重砸了一锤,又被狠狠搅过。
他用手盖在耳朵上,努力想屏蔽这种不适,一转头,却瞥见柏合野侧脸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这种级别的声音污染,挂着波段仪的他必然是最先受击的,然而柏合野连眼神都没有动一下,像是已经习惯了,依然平静安排着对敌部署。
若一定要说有什么变化,就是眉心褶皱更深了些。
这个人类真的很强。
温祈注视着他。
柏合野简单说了几句,接过利维匆匆忙忙递来的投射麻痹枪就要离开,忽然抬眼对上温祈的视线,脚下一顿。
温祈下意识躲了一下,柏合野说:“做什么亏心事了,这么怕我。”
温祈心里默默回答,很多。
不过他当然没敢说。下一秒,就见柏合野不由分说地伸手,把他外衣上的帽子兜头罩好,然后隔着衣服拢住他脑袋往后一转:“去后面。”
温祈被他推的一踉跄,再回头,柏合野已经带着第四队离开了。
装甲车分隔了前线和后勤,非战斗人员被集中保护在一起,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举着望远镜密切关注着前线战况,利维医生对温祈道:“这是安德烈上校。”
他看起来很想聊一些有趣的事来缓和营地里紧张尖锐的范围。温祈问:“上校和将军不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