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令 第1076节

  老司命怔住,打量着那白毛,若有所思,忽而大笑:
  “哈哈哈,你是放心不下老夫吗?”
  钓鲸客眼角一抽。
  “放屁!”
  钓鲸客一钓竿,把这老司命又打入水中,吃个水饱。
  直到天上夕阳出现,老司命摊开双臂,躺在船只甲板上,肚子凸起,笑着散漫:“啊呀,老头子还以为,你会留在这里,帮着那小丫头做什么皇后呢。”
  钓鲸客眼底平淡:“皇后?”
  “何苦用这身份把瑶光拘住,有些外人眼中好的身份,未必适合那丫头,对于她来说,这不算是什么好事情。”
  “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子管不得这许多。”
  “随他们去。”
  老司命斜睨他一眼:“是管不得,还是想要强行去管,结果碰了一鼻子灰,赌气‘离家出走’?”
  “哟哟哟。”
  “嗨,多大的人了,还和小……”
  银发钓鲸客冷着一张脸,起身。
  大步走到了老司命的身旁,掀起衣摆,一脚把这嘴巴淬毒仅逊色于薛擎苍的家伙踹下去,这位出身乞丐,嘴巴淬毒天下第三的武道传说骂道:
  “想要做鱼了?!”
  老司命只是放声大笑:
  笑曰——
  “啊哈哈哈哈咕嘟咕嘟咕嘟嘟!”
  “卧槽钓鱼的白毛儿你玩真咕嘟咕嘟……”
  秦皇定天下,诏以天下之金铁汇聚,铸造以九鼎剩余诸鼎,而到了这般情况下,体内九州鼎,终于彻底蜕变,那自始至终,未曾踏上最高之处的九鼎最核心之处,展现于前。
  李观一的元神内蕴,归于九州鼎中,前方气运汹涌。
  九鼎齐聚,白玉台阶往前,此地铺开。
  缓步踏前。
  第25章 令太平(本书完)
  开国典仪和秦皇大婚在同时进展着。
  按照秦皇陛下的要求,要在开国大典这一件事情之后,再进行他的大婚,这两件大事都极重要,但是百官和秦皇,乃至于长风楼主等也都认为,没有什么事情比起开国典仪分量更大。
  国家大事,在祀与戎。
  如今兵戈已定,四海乃平,开国典仪,昭告太平,既是对天下百姓之安抚平定,也是对故去之人的告慰,确切是没有比起这件事情更重要了的。
  秦皇陛下也说,一定要这件事情之后才开始大婚。
  作为礼部之官员,南翰文询问陛下要开几场。
  天下无敌的秦皇陛下哼哧了好一会儿。
  南翰文却了然,道:“臣明白了。”
  秦皇陛下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你很上道的表情。
  南翰文先生一丝不苟道:
  “那陛下是要一起开,还是一个一个开?”
  秦皇陛下呆滞。
  南翰文带着几分揶揄道:
  “那陛下这次要省钱吗?”
  秦皇安静了好一会儿,道:“我也算是有功业,打下来的陈国,应国皇室里面的金银不少,但是终是美人恩重,等待许久……”
  鬓发斑白的秦皇轻笑道:“这一次,不省了。”
  “就让应帝和陈皇,让吐谷浑,党项,让西域三十六国,草原十八部的列位君王之珍藏,来祝我的大婚吧。”
  这一句话平淡,但是此身功绩,业已彰显。
  帝君的压迫和平淡,淋漓尽致,那千秋功业让人心中恍惚、
  南翰文怔住,旋即郑重颔首:
  “是。”
  不过秦皇陛下又立刻补充一句道,“却也绝对不可以铺张浪费,奢靡享受。”
  这句话终是让南翰文感觉到一种莫名的亲近和熟悉感,这老人憋着笑走出来,放声大笑。
  这位三代以来第一人的千古帝王,却还是当年秉性呢。
  南翰文在冬日冷风里面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擦了一把老泪。
  真好,故人成就无上功业,乃为帝王无上!
  太好。
  纵功业无匹当代,名声响彻于千秋。
  帝皇,仍旧还是故人。
  这一句话,这些微的小事,却令南翰文的心底里面都升起来了一种,一丝丝的细微的感动感,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是想着,皇帝终究只是个身份。
  他感慨着,欣喜着,脚步忽而一顿。
  嗯??
  等等???
  南翰文的眼睛瞪大。
  老人忽然明白为何南宫无梦将军开始频繁外出寻找东西了。
  他哭笑不得。
  只是忙碌起来。
  不过,在他告诉老司命老爷子时,老司命却打算立刻就离开了。
  这两件事情,开国之典自是不会参与了,但是大婚也不会来此喝酒。南翰文和老司命关系不错,倒是未曾想到,告诉了老司命秦皇大婚的准备,老司命却要这般早的离开。
  老司命那时只淡笑着道:“阴阳相衬,有阴则有阳,既见天下太平,又见得了李观一的大婚,老夫恐怕顿生不舍不离之心,于斯不忍,还是早点走吧。”
  “开国典仪之后,秦皇大婚,恐怕消息会传遍天下了。”
  “彼时老夫,遥遥相祝一杯酒便是了。”
  南翰文正在忙碌着,却见得长风楼主前来,南翰文主动行礼,见得长风楼主,头簪木簪,身上袖袍也已沾了绯色的麒麟云纹,便是南翰文这般人,脸上的神色也已柔和许多。
  江南的绸缎裁缝,当是天下第一。
  “见过……”
  南翰文先生差一点一句娘娘就出口了。
  绯色麒麟纹的衣裳都穿上了,也就只差了昭告天下,但是因为去世的曲翰修的影响,南翰文把那几乎已经到了嗓子眼儿的那一声娘娘给咽下去了。
  礼不可废,名不可乱。
  只是道:“楼主。”
  薛霜涛微微一礼道:“先生多礼,观一何在?”
  南翰文怔住道:“陛下应该是去祭祀凭吊故人了,楼主,可有什么要事在寻陛下吗?”
  薛霜涛道:“破军先生要辞别了!”
  南翰文愣住,呆滞。
  不,司命老前辈。
  如今天下除去了秦皇大婚,开国典仪之外,还有一件,更大的事情啊。
  “陛下,陛下在哪儿啊!!!”
  ………………
  李观一缓缓睁开眼睛。
  他已经跨越了这一座座九鼎,前行,踩着那白玉台阶,步步往前,每行一步,就有一座九鼎鸣啸,直到了整个九州鼎都被气运盈满,在这九州鼎的最高之处,只是一座白玉椅。
  李观一的手指抵着这白玉椅上,触感冰冷,而后转身,缓缓坐下,从高而下俯瞰,自有那睥睨淡漠气魄,却是足见得孤家寡人,原来九州鼎最高的地方,不过只是一座白玉椅。
  佛家说以手指月,道门说我心天心。
  儒家所言,是谓吾之天命。
  这白玉之椅,是最后落于此身的风雨和荣耀。
  可为了走到这最高之处的道路,横扫天下,铸造九鼎的道路。
  才是【九州一统】。
  你已得此天命,何需外物彰显。
  所谓结局,此身功业已经成就,已不复外求。
  最后秦皇也只是拍了拍这白玉尊,没有丝毫的拘泥,也没有什么留恋往返,只是起身,洒脱道:“太硬了,坐着不舒服。”
  “走了!”
  他走在自己的道路上,离去的时候,九鼎为之鸣啸。
  九州鼎再无半点迟滞,彻底归于秦皇所驾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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