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场馆有十几个大门,人流量比看台稍少一点,但厕所外也在排队。
两人过去的时候,刚好旁边几个满身烟味的花臂男人聚在一起,用很不堪入耳的语言骂着什么,声音很响。
如果在大街上遇到这种人,第一反应无论如何也要绕开。
梁确依旧让沈疑走在墙角,看见卫生间的队伍时,有些犹豫:“算了,先回酒店再说。”
“想去就去呗,”沈疑不以为然,“过来半小时回去要两小时呢,男厕所排队很快的。”
“……”
然后,她发现梁确没有回答,只是在盯着自己看。
“……”
梁确看上去并不壮,甚至因为人高,第一眼还容易给人有点削瘦的错觉。
此刻沈疑被他挡在墙边,低垂眼睫看了一阵,冷不丁发觉他的身形足以严严实实把自己罩住,仿若就这么把自己和暴怒的球迷们隔开。
“?”她感觉他不想去卫生间的原因是因为自己,但又不能确定,就揣摩着说:“你别想多了,现在都是法治社会,没那么多莫名其妙打人的神经病。再说,我们是主场球迷,人多势众的,有人敢动手路人立马帮着还回去了。”
接着,沈疑又眨眨眼睛:“而且我也有点想去,你不去的话也要在外面等我……”
“……”听到这话,梁确才移开目光,说了个“那好”。
……
球场是唯一一个男厕所大排长龙但女厕冷冷清清的地方。
沈疑本来就不太想去,说那话只是为了照顾他的感受。见出来后没有梁确人影,就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玩手机。
几分钟后,她听见自己附近传来明显的推搡声,伴有:“他妈的蓝皮敢来这里?把皮给我扒下来!”
这声音来自一个身穿泽风队球衣,膀大腰圆的光头男人。
他一手拿着还在烧的烟,另一只手不断将对方向后推:“妈的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被他推到不断后退的只是个小学生。很矮很瘦,穿蓝色的蓝世队球衣,看上去像跟父母走散,不小心进入了主队球迷的退场区。
小孩子低着脑袋,好几次想偷偷跑掉,都被他拽着领子扯回来。
“想走把你的皮扒掉!”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迫脱衣服,无论对男对女都是一种人格侮辱。
沈疑对光头的举动有点不满,放下手机,往前走了两步。
蓝世的小球迷没发出一点声音,这架吵不起来,除了本就在附近的人外,也没人注意这里。
光头步步紧逼,甚至不惜亲自上手去扯小球迷的衣服。
“你他妈的!蓝皮全家都该死了!”
“……”
从头到尾,蓝世的小球迷都没有挑衅,没有回应。
可能只是开开心心来和父母看一场球赛,支持喜欢的队伍,就因为散场时走错了路,撞上光头,就要被这么欺负。
直到他被光头推到地上,沈疑终于看不下去,挡在小球迷跟前,出声:
“差不多得了,脱一个孩子球衣过分了!隔天上新闻还以为我们泽风输不起,只敢拿小孩撒气。”
她故意把话说得很响,引得周围人侧目围观。这样,光头一个人也不敢轻易动手。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旁边几个看似无关的路人,居然是光头的同伴。见了她冷呵一声:
“哎呦,美女,不脱他球衣,难不成脱你的?”
“……”
光头的同伴大概有四五个人,此时纷纷放下手中的烟,朝沈疑逼近。
这几个男人比她胖很多,一齐靠近时压迫感很足。
其中一个脖子上有大片彩色纹身的人走在最前面:“你他妈哪边的?帮蓝皮,帮的明白吗你?我看你就是欠教训!”
沈疑虽然害怕,但还是温馨提示:“有摄像头。”
“你他妈的……”
“……”
就在几人像要动手的前一刻,梁确恰好从卫生间出来,正用随身带的纸巾擦干手上的水,抬眼就见不远处围着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梁确丢掉纸巾,快步上前,把沈疑连同小球迷挡在身后。
沈疑只觉他声音带了前所未有的怒气:“想干什么?”
“……”
几人没想到她还有个男性同伴,一时没说什么。她担心出意外,扯扯梁确的袖子:“我们先走,回去再说。”
被吓坏的小球迷也紧紧跟在沈疑身侧。
后面,光头男人骂声不绝:
“妈的,这骚/货骚成这样,背地里不知道被多少蓝皮操/过——”
“……”正欲转身的梁确冷不丁停下脚步。
第23章 第 23 章 ——【听话。】……
与此同时, 沈疑感到自己的手臂突然被人扯住、用力向后拉。
她始料不及,踉跄了下,随即, 看见梁确一脚将对方踹翻在地。
蹬踹和男人倒地的声音都很大, 梁确是半分力未留,直接冲着废人去的。
——这成了双方动手的导火索。
“我操,你他妈打人?”
剩下几个男人的火气被彻底点燃,想上去给梁确一点教训。
梁确平日里给人的感觉,冷淡占大多数。无论下棋吃饭,动作都很斯文,从来没有明面上跟人急过眼,也没有大声地说过什么话。
很难想象, 这样的人居然会在体育场门口打架。
他拽过光头衣领, 一拳挥在他脸上。手下传来轻微的“咔嚓”声, 听上去心惊肉跳。
暗红色的鼻血滴落在地,周围人发出阵阵惊呼。
梁确却没什么表情,眼中戾气很重, 看几人的神情似利刃割肉。
“你他妈找死……”
剩下的人失去理智, 一拥而上。梁确手肘勾住其中一人的脖子, 抬脚踩住对方膝窝,惨叫响起的同时, 自己也在这过程中挨了几拳。
见事态失控, 七八个热心群众冲上来将两波人分开。
沈疑拔腿就跑,火速找来附近的警察帮忙:“对!就在前面, 很多人可以作证,是对方先动的手……”
“……”
……
刺耳的哨声和警笛划破夜空,一行人被全部打包送进离这最近的派出所。
“警察同志, 您是不知道,这个逼……这个人把人往死里打!你看我们现在,浑身是血!就出来看个球都能碰上神经病……”
沈疑不屑:“不是你们先嘴欠挑事的吗?也是你们先动的手。”
“我们挑什么事了?”光头捂住刚止住血的鼻子:“说你两句不能说吗?都是很正常的话啊!有什么问题?!”
“就是!”
“我们什么都没说!”
“没说过!”
“……”
光头等几人附和完,再说:“警察同志,事情的起因就是他突然冒出来……”
话到一半,忽然收声。
从开始动手到被警察控制,梁确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
这会,琥珀色的眼里,狠厉与怒气汹涌沸腾,快无法控制的暴戾目光死死盯在他的身上。
像下一秒就要将他扒皮抽筋。
“……”身上持续的疼痛提醒光头,眼前的男人并不好惹。他扯开话题:“不管怎么样都是他们负主要责任。”
“……”
警察翻了监控,又问了不少路人,再结合小球迷的证词,最终认为是光头那方先寻衅滋事,该负主责的也是他们。
罚款的罚款,教育的教育,而后各自离开。
“……”
……
出了警察局,梁确的情绪非常不好,周身笼着一股极低的气压。
常年精心打理、层次鲜明的长发此刻乱糟糟顶在脑袋上,浅色的连帽卫衣溅上不少的泥土和鲜血。
今晚可能是他有史以来最最狼狈的一次。
沈疑被这股低气压传染,也不敢轻易说话,唯恐不慎触了他的逆鳞。
严格上说,是自己没弄清情况、多管闲事,才连累得梁确变成这样。
“……”她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有问题了,又很没用的被打架的动静吓到,静了一会,声带有些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能沉默地跟梁确往前走。
派出所离他们车停的地方不是很远,快到了时,梁确突然回头:
“我送你回去。”
沈疑很内疚,害怕他受伤:“你不去医院吗?”
于是梁确又重复了一遍:“我先把你送回去。”
“……”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没顺他心意拉开车门,反驳道:“医院走过去就十分钟,我先跟你一起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