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她知道梁确眼里容不得沙子,对欺骗的容忍度为零。
  奇怪的是,今天晚上梁确的注意力,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完全集中在自己身上。
  “……”他先对着微信里某个联系人打了几行字,然后又仔细通读一遍,再按下发送,颇为正式。
  不知道另一边的收信人是谁。
  梁思语小心翼翼地试探:“你在跟沈学姐聊天?”
  梁确熄掉屏幕:“你爸过两天就回国。”
  “……”
  *
  大概是冬季的冷风过于给力,沈疑睡到半夜,还是难逃发烧的厄运。
  她被一通电话吵醒。
  电话那头的熊丽华状若癫狂,沈疑半梦半醒间,只听见断断续续的:“人家说我把快递拿错了,走廊那么黑,那个送快递的把我们的跟隔壁的堆在一起,谁看得到了?你爸跟人家解释的好像是我故意偷了人家快递一样……”
  “我本来就不能激动的,一生气就要全身发抖,你看我现在,那么晚了还睡不着觉……”
  沈疑嗯了一会,不得不哑着嗓子开口:“妈我明天再跟你说行么?我现在……有点不舒服。”
  “你怎么了?”她语气放缓了点。
  沈疑就以为是可以跟她说的:“生理期,肚子很疼,现在还发烧了。”
  然而对面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不是又吃止痛药了?”
  “……”
  “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能乱吃止痛药的,一点点痛忍一下就过去了。这点都忍不了?”
  熊丽华仅仅只是缓和了一瞬,随后态度急转直下:“你跟你爸都是,从来不听我话,你们以后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
  “……”理论上说,吃止痛药的副作用比硬忍疼痛小得多,并且很多都不具备成瘾性。
  但熊丽华紧接着又开始一段牢骚,让人没有插话的机会。
  “生理期谁没痛过?怎么别人都好好的,忍一忍就过去了,就你一个人非得吃止痛药呢?这点痛都挨不了,娇气成这样,以前就是太宠你了……”
  挂断电话,沈疑只觉脑袋连着喉咙快疼炸了,浑身冷得发颤。
  她想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意外看见树洞在晚上九点半左右发来一条消息:
  ——【今天怎么一天没有理我,生病了还是太累了?最近天气很冷,要好好休息,多喝热水,也可以喝点红枣桂圆茶,你们赛事酒店旁边的奶茶店就有外卖送。还有,要多吃点红肉才能增加抵抗力。(如果很困了或者不舒服就不要回复了)】
  沈疑哆嗦着,一字一句给他回复:
  【生理期,痛经,好难受。】
  【还发烧了: (】
  【我快被烧傻了,感觉全身上下都在痛。】
  马上凌晨两点了,树洞居然还没有睡觉:
  ——【你身边有退烧药吗?】
  ——【现在发到几度?】
  ——【你感觉冷不冷?如果是细菌性发热必须得去医院挂水。】
  “……”之后几天没有自己的比赛,沈疑破罐子破摔:
  【没事,死不了。】
  【我走不动路,一个人也没法去医院。】
  【睡两天就好了。】
  回完消息,她试图闭上眼睛。
  但浑身的高热让她无法入睡,整个人冷得像是□□被丢到北极。
  好难受。
  房间里一片漆黑。独处时生病,人会变得格外脆弱。沈疑觉得心口酸酸的,把被子捂得更紧。
  就在此时,梁确的短信发来:
  ——【梁思语说你发烧了。】
  沈疑挑眉,心想还是女孩子细心,自己那会都没察觉到。
  很可能在学校里已经开始体温升高了,但是被痛经盖过去了。
  她正要回复,下一秒,梁确发来的新短信是:
  ——【把衣服换好,我在你门口等你,带你去医院。】
  第34章 第 34 章 他认了。
  沈疑下意识回绝:
  【不用了, 我不是很难受。谢谢梁特好意。】
  对方完全不搭理,只是重复:
  ——【我在你门口等你。】
  沈疑:“……”
  她从床上爬起来都费劲。碍于梁确可能真的等在外面,她不敢让他等太久, 胡乱套了件毛衣, 穿上外套,左摇右晃地开门出去。
  明明还在室内走廊,老有种寒风似刀的错觉。真冷。
  下楼的时候,梁确好像跟她说了几句话,她什么也没听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回答什么。
  “你躺在后面。”他帮她拉开车门。
  沈疑拒绝:“不要。”
  “你坐着不会更难受?”
  “会。”
  梁确:“……”
  她靠在车门,哼了一会,才说:“我不想脱鞋, 好麻烦, 我脱不动。”
  因为生病, 这声音比平时更柔软了几分,听上去如同奶猫的撒娇。
  “……”他顿了顿:“没让你脱鞋,上去就行。”
  闻言, 沈疑小心翼翼地爬上后座。
  座位是真皮的, 按理说脸碰上去, 皮肤会又冷又疼。
  她做足了心理准备,上去时才发现座椅已经提前开好了加热功能, 不适的感觉大大减轻。
  后座有一个小枕头, 还有毯子。
  沈疑把枕头垫在脑袋下,然后抱住小毯子发抖。
  大脑完全属于放空状态。
  “松手。”梁确弯着腰, 凑在离她耳朵很近的地方。呼吸时带出的不知名好闻气味抵在她耳后。
  她随即乖乖松手。
  梁确把毯子铺开,盖在她的身上。
  整个过程没有带起一点冷风,动作轻缓而小心。
  刚被熊丽华骂了一顿, 沈疑心里还是酸酸的。眼下,梁确小心而温柔的举动,竟反常地令她感到几分可以依赖的安心。
  仿佛此刻他不再是什么需要她绞尽脑汁还讨好不了的超级领导,只是个能照顾她的大哥哥。
  不放过任何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心细如发。
  沈疑稍愣,不明白这个念头是从哪冒出来的。
  ……好恐怖,自己居然能把梁确和邻家大哥哥画等号。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相似之处?
  ——这是她被烧迷糊前的最后想法。
  ……
  大约二十几分钟后,两人抵达了离酒店最近的医院。
  凌晨的急诊人不多,甚至可以说很少,大厅里空空荡荡。沈疑烧得有点神志不清,连挂号都是让梁确代劳。
  预检台的护士给她量了□□温,结果喜提39.8c。
  “我去,牛x。”沈疑看着红色的体温枪,感叹一声。
  “……”梁确沉默,拉着她往诊室里走。然后是一系列的面诊,抽血化验,开药。
  ……
  结果显示是细菌性发热,必须要吊抗生素。沈疑睁着眼睛,看医生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打字,难受得不行。
  感觉他好像不是在敲键盘,是在敲自己的骨头。
  末尾,她听见梁确问医生:“生理期用这种消炎药会有副作用吗?”
  医生又看了眼单子,然后说不会。
  ……
  出诊室之后沈疑有点站不住,问跟自己并排走的梁确:“我可以靠着你吗?就一会会。”
  梁确:“……”
  实际上沈疑是那种典型的“给根杆子就往上爬”的人士。但凡被拒绝,她能一秒老实。但要是对方一直不拒绝,她就能一直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
  甚至有些时候自己还意识不到。
  这会浑身烫得厉害,看东西也模模糊糊有两个重影,脚下更是发软。
  她想找个人肉拐棍,连求助对象是谁都没搞清楚。
  梁确没回答,却把胳膊递过去,由她抓住,然后把大部分力气用在这上面。
  他身上挂了半个人的重量,重心却没有因此下倾分毫。注意着沈疑的步调,尽可能和她保持一致。
  即使隔着好几层衣服,他似都能感觉到她身上滚烫的温度。
  ……
  输液的地方在另一栋楼。护士撩起沈疑过长的毛衣袖子,在手背上涂上碘伏。
  药水顺着紫色的输液针进入静脉,滴滴答答,无休无止。
  她盯住头顶的两大袋药水,看了一会,然后说:“我又有点坐不住了。”
  这次梁确很主动,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坐下:“靠着我。”
  沈疑唔了一声,乖乖照做。
  他肩膀的高度正合适,头往旁边一歪就能靠到,不高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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