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云沁翻着书页的手一顿,随后应了声,“知道了。”
  “阿沁,皇上最近已经去了后宫三次,却只来了一次。”容欣低声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云沁听了这话,终于放下了手里的话本。
  “你说的对。”
  云沁算算日子,她病了有十天,皇上生气也生了十天了。
  时间确实挺长了。
  “给我换身衣服,你再去请皇上过来吧。”
  见她听劝,容欣微微松口气,赶紧给她找了身衣服换上。
  云沁坐在梳妆台前,摸了下自己有些苍白的脸,手指在胭脂盒里点了一下,在脸颊和唇上点了点。
  她很清楚,皇上的宠幸,大多是因为这张脸。
  可这张脸会因为生病变丑,会因为年龄而变丑,她不敢只依靠这张脸,有时候却又不得不依靠自己这张脸。
  见到容欣过来,徐安立刻迎上去。
  “可是熙答应有什么事?”
  容欣福身道:“答应想请皇上过去,有劳公公通传。”
  徐安听了这话,立刻长舒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答应可算是想通了,这些时日,你也不好过吧?”
  听他这么说,容欣眸光一闪,但还是跟着微微一叹,“是呀,答应这几日情绪也不高,又病着,实在是让人着急。”
  一边说,容欣的良心一边有些隐隐作痛。
  “那可不是。”徐安道:“杂家这就去告诉皇上一声,你暂且等一下。”
  “有劳公公。”
  徐安一进殿,还没等说话呢,霍金池就问:“熙答应怎么了?”
  “答应没事。”徐安头几乎垂到胸前,唯恐皇上看到他此时唇角的揶揄,他稳着声音道:“答应请皇上过去呢。”
  霍金池一听说没事,又靠回了迎枕上,甩了下手里的珠串。
  “朕答应太后,要去她那里用晚膳的。”
  听这话,徐安微微抬头,有些诧异。
  皇上这是,还要抻着熙答应?
  这想法还没从他脑袋里转完,又见皇上站起身,漫不经心道:“这之前,倒有些时间去看看她。”
  徐安差点没翻眼皮,立刻道:“是,是有时间。”
  见皇上出来,容欣也微微松口气,行过礼便跟在他身后,穿过游廊走到了侧殿门前。
  她跟徐安都自觉在殿门口停住脚步,没跟进去。
  一踏入侧殿,立刻暖扑面,让霍金池很快感觉到热意,心里却满意,知道这些日子,御前这些人没敢轻慢她。
  掀开帘子,看着慌忙从软榻上起来行礼的云沁,他被热风熏暖的脸色,却又淡了几分。
  那日她是半夜发的急热。
  那么娇气的人,生了病却不哭也不闹,只是抱着被角缩在角落,要不是他习惯性去抱她,被她烫醒,都不知道她烧起来了。
  他看她瑟缩的模样,心都揪得发疼,一晚上没敢睡。
  结果,第二日她烧才刚退,就抚着他眼底的青色,一脸心疼道:“臣妾还是搬去侧殿吧,省得过了病气给皇上,皇上也能好好歇歇。”
  话说得好听,可她什么心思,霍金池能不知道吗?
  云沁早就想从通明殿搬出去,知道他不放人,干脆退而求其次,想从正殿搬出去!
  他熬了一个晚上,她就这么回报他!
  他气狠了,干脆遂了她的意,也冷了她这么些天。
  第163章 “作精”
  殿内点着淡淡的沉香,混着从云沁身上透出的暖香,四周萦绕着几分甜意。
  霍金池捏了捏指尖,才没有伸手去扶云沁,而是一掀衣摆,坐到了软榻上。
  “起来吧。”
  云沁微微抬眸看了眼霍金池,对霍金池这个模样不感觉意外,所以脸上表情也没什么变化,道:“谢皇上。”
  她今天没想给自己加什么戏,只是想在霍金池面前刷刷存在感,留他下来用用膳之类的。
  却没想到,起身的时候没站稳,扶住了软塌才稳住了身形。
  霍金池也是吓了一跳,只是晚了一步,张着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
  云沁看了他一眼,又看看他的手。
  尴尬在两人间蔓延。
  “也不小心一点。”霍金池缩回手,脸上没什么变化,身侧的手却慢慢握成了拳头。
  云沁也同样尴尬,抿了下唇,知道他估计又觉得她是在装。
  今天她想立一个“不卑不亢”“淡雅如菊”的人设来着,怎么好像又成了个“作精”了。
  作精就作精吧,反正在霍金池眼里,她本来就是在无理取闹。
  霍金池看她纤瘦孱弱的模样,眉间微微蹙起。
  不是说好得差不多了吗,怎么还这般虚弱,御医院到底有没有用心!
  他心里生着气,面上也带出几分来,冷着语调,“坐着说话。”
  若是往常,霍金池早把她拉到身边了,此时看她呆呆的模样,只不冷不淡道。
  云沁回过神,坐回软榻上,伸手给霍金池倒了杯茶。
  “皇上请喝茶。”
  她做奴才的时候,都没给他倒过几次茶,如今倒是礼数周全起来了。
  这几分疏离让霍金池又有些不高兴,没有伸手去接,只淡淡看着她,“叫朕过来有什么事?”
  茶有些烫,他没接,云沁不敢往桌上放,只能小心端着,原本是想说:想见见皇上。
  可他显然不会相信这话,干脆垂着眸子,换上一副“作精”的口气,“臣妾就不能单纯请皇上过来坐坐吗?”
  见她一副不高兴的模样,霍金池气得发笑,“你还不耐烦起来了!”
  “臣妾不敢。”云沁依旧垂着眸子。
  端着茶杯的手,却因为烫忍不住换了下。
  这动作立刻引起霍金池的注意,才发现她竟还端着茶杯,赶紧伸手接了过来,触手滚烫,让他瞬间把别的心思抛到了脑后,抓着她的手去看她的手指。
  她指尖已经通红一片,与其他地方的白嫩比起来,对比十分明显。
  “朕不接,就不知道搁到桌上?你是故意在气朕吧!”霍金池捏着她手指,有些恼怒道。
  云沁依旧垂着头,低声道:“臣妾不敢让皇上更生气。”
  “你不敢?”霍金池气得又笑了下,“你都敢对朕摆脸子,还会怕朕生气?朕看你就是自讨苦吃!”
  “是!”云沁终于抬起眸子,眼中却已经蓄满了水汽,“臣妾确实是在自讨苦吃,知道皇上还在生气,就不该请皇上过来!”
  她一直低着声音说话,如今放开声音,就露出病中的嘶哑。
  不等霍金池说话,她便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臣妾是有些小聪明,可也有猜不中皇上心思的时候,当然也会害怕,当然也不敢让皇上生气!”
  云沁说着眼泪已经落了下来,她用手背胡乱抹了一下,背过身不给霍金池看自己的模样,只哽咽道:“臣妾身体不适,还请皇上移驾正殿吧。”
  霍金池被她这一番抢白弄得,生气也不是,心疼也不是,只看着她胸口不断起伏着。
  她素来会装,会哭,从来都是三分真七分假。
  现在这情绪激动的模样,估计大部分也是装的。
  可就算七分假,也还有三分真!
  至少她的害怕是真的,不然也不会宁可忍着疼也不敢把茶杯放下。
  这种害怕,说到底还是因为她宫女的出身,还是因为她对自己的不信任。
  霍金池长长舒了口气,从软榻上站起来。
  可他刚站起来,背着身的云沁就立刻扭过头来,泪眼朦胧地看着霍金池,虽没说话,但眼中却满是控诉。
  似乎难以置信他真的要走。
  她喉头哽了一声,眼泪掉得更凶了。
  霍金池本就软了三分的心肠,如今哪还硬得起来,只剩心疼了。
  “行了,朕没打算走。”
  他走到云沁身边坐下,抽出她手里皱巴巴的帕子给她擦脸,“脾气是真大,朕不过说了你两句,瞧瞧你都快要把侧殿给淹了!”
  云沁也不想哭,她本就头疼,一哭头疼得更厉害。
  可气氛都烘托到这了,她不哭,岂不是白瞎了。
  云沁伸手抓住霍金池的衣襟,“臣妾不是真心说那些话的。”
  霍金池扶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低声道:“朕这不是没走吗?”
  在霍金池的安抚下,云沁渐渐止住了哭声,抽抽鼻子,微微抬起头看着霍金池。
  “皇上不会再罚臣妾了是吗?”
  霍金池抚着她肩膀的手一僵。
  她把这段时日自己冷着她当做是惩罚?
  他垂眸看着她的眸子,心一点点沉下去,她确实只把这个当作是惩罚。
  惩罚她没有乖乖听话,惩罚她忤逆自己的意思。
  怪不得,怪不得她会说她害怕。
  霍金池心有些发凉,却没有推开云沁,而是把她揽进怀里。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眸子低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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