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可德妃一再触及她的底线,让她真的有些失去耐心了。
菩萨也有金刚怒目之相,何况她区区一个凡人!
霍金池见她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模样,也就没有再追问,轻抚着她的发尾,“想做什么,就只管去做,但一定要答应朕,绝对不能伤到自己。”
“臣妾又不是泥捏的。”
霍金池又轻轻叹息,“你怎知你不是呢?在朕心里,你就是用琉璃做的。”
突如其来肉麻的话,让云沁瞬间有些如坐针毡。
坏了,现在到了他抓住机会,临场发挥的时候了……
霍金池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突然伸手,推开了软塌后的窗户。
外面不知道何时起了风,中秋一过,已经有些秋风瑟瑟的味道了。
院中两颗银杏树,满树金黄,秋风吹过,几片落叶随着风吹进廊下,一枚落到了窗台上。
霍金池伸手捡起,放在面前端详,抬眸就看到云沁看着自己手中落叶,略有嫌弃的模样。
他不禁一笑,手指轻轻转动叶柄,问道:“熙昭仪难道不知道银杏的含义吗?”
云沁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变成这样,怎么还突然“拷问”她来了。
“含义?”她顿了下,“银杏树屹立千年,所以有长寿的寓意。”
霍金池点点头,又问:“朕特意让你住进这延宁宫,是因为什么,你还不明白吗?”
云沁眉头微动,心中已经隐隐有些明白。
对她,霍金池知道说话最不能说一半藏一半,于是紧接着道:“朕就是希望你能长寿永宁,旁的,一切都不重要。”
看着他近乎真挚的眼神,云沁想要移开的自己的视线,却像是被吸住一般,良久都没有移开。
这恐怕是云沁听过最荒谬的表白方式。
人家或许会说,“我的爱会和银杏树一样长长久久”,而他呢,“我希望你长命百岁”有种滑稽的荒谬感。
看着银杏树,恐怕也没有人会联系到长寿上。
这不都是给老人家说的话吗?
她才多大……
可荒谬之中,这竟也是云沁听过,最真挚的话。
竟然还有几分动听。
或许还是因为宫中这个不安定的环境,长寿永宁,所包含的意义都重了一层,也是一个帝王,比起什么永远宠爱,更加有力的承诺。
霍金池并不在意她是否会回应,看她无言的模样,反倒轻笑了一下,用手中的叶子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尖。
“这下知道朕为什么不让你把两棵树砍掉了吧?”说到此处,他又忍不住一笑,“这可是两棵两百年的银杏树,也就你这么的大胆包天的,才敢一口一个砍掉。”
云沁看着他含着笑的眸子,头一低,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声音闷闷道:“皇上怎么这么爱记仇。臣妾都不与你计较了,皇上也就不要再跟臣妾计较了。”
霍金池抚着她的后脑,轻哼一声,“你倒是会倒打一耙。”
靠在她肩头的云沁,也闷笑了一声,笑过之后,又轻轻叹了口气。
霍金池立刻侧头问她,“怎么了?”
云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皇上,臣妾饿了……”
“还没吃早膳。”霍金池蹙眉。
“不是等着皇上来吗?”云沁甩锅。
霍金池轻笑,“那巧了,朕也没吃。”
云沁终于抬头,脸颊上带着还未散去的几分绯红,看着他奇道:“皇上又是因为什么?”
霍金池便把今日殿上,他驳了朝臣的折子,太傅找他谢恩的事情说了。
“他们果真对太傅动手了。”云沁眸光闪了闪,“臣妾虽不知道太傅为官如何,可看他教导大皇子,也是十分尽心尽力。光是看看大皇子,去行宫前和现在的模样,简直是天差地别。”
她微微勾唇,又道:“见他带着大皇子登高望远,又是亲手造弓,可见不是个迂腐古板的人,十分懂得因材施教。”
霍金池看着她,点点头,“你看人一向很准,朕也是看重他教导学生的能力,才让他教导大皇子的。”
“至于为官之道。”他顿了下继续道:“朝中为官之人,谁不结党,便是贤臣良将也在所难免。太傅桃李遍天下,自然也有亲疏远近之分,他们弹劾旁人之前,也得先看看自己的屁股干净不干净!”
云沁微微歪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霍金池收起眉宇间的锋利,笑道:“这么看着朕做什么?”
“没什么。”云沁勾唇,“只是觉得,再厉害的贤臣良将,也得遇到皇上这样开明的君主,才能利国利民。”
霍金池嘴角压都压不住,在她鼻尖点了一下,“最会给朕戴高帽子。”
“臣妾这话可是真心话,皇上怎么好赖不分!”
“是,是朕好赖不分。”霍金池又点点她的肚子,“在你继续责问朕之前,还是先填饱肚子吧。”
随后,他便高声道:“来人!”
第343章 攻心
延宁宫中,殿门已经打开,宫人穿梭其中,比起刚刚有些凝重的氛围,此时都已经带上了笑意,恢复了以往的其乐融融。
这可不是有些人所期望的样子,有些人正翘首盼着这边出事呢。
只可惜,一直到传来皇上离开的消息,都没有什么动静传过来。
“难道皇上就真的纵容她到这个地步吗?”德妃的情绪有些崩溃。
她如此冒险,为的就是要看看云沁那崩溃的样子,皇上不是喜欢她吗,面对她歇斯底里的模样,还能喜欢得起来吗?
可在最终的结果,还是跟她想要看到的背道而驰,为什么,为什么皇上要这么喜欢这个女人。
嫉妒就像一只猫,在她心上百般抓挠,又痛又痒,只恨不得把这滋味,也让旁人尝尝!
德妃死死攥着手,长长的指甲在掌心留下道道血痕。
就算心中百爪挠心,可她也不得不让自己冷静下来,她问身边宫女,“御医院的人已经送走了?”
“回娘娘,人已经辞官准备回乡了,家住在西边,那边近来盗匪横行,死个把人很正常。”宫女口吻淡漠。
德妃点点头,“那就好,动作利落些,别落下了什么把柄。”
“娘娘放心。”
三日后,德妃那边还在忙着扫除首尾,云沁这边也终于要去见孔氏了。
孔氏提早便被从私狱中提出来,送到了一处偏远的耳房内。
被关了一年,又一心求死,她对外界的反应已经变得很迟钝,几乎是任人摆布的状态,对被人带到这里,也没有什么反应。
她被布条紧紧地束缚在凳子上,手和脚没有一点挪动的空间。
直到耳房的门吱嘎一声,外面的光亮打到她低垂的发顶,她才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微微抬起头来,像是许久没有见到阳光的人,下意识渴望阳光。
她抬起灰暗的眸子,就看到一个纤细的人影,在光中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随着门被关上,阳光不再强烈,她才看清了来人是谁。
“你?”孔氏声音微有些惊讶,嘶哑的声音中发出一声短促的讶异。
来人正是云沁,看着眼前骨瘦如柴,裸露出的皮肤没有一点好皮的孔氏,心中也同样惊讶。
总听说她一心求死,可此时看到她的惨状,云沁才明白这四个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孔氏,好久不见。”云沁声音淡淡道。
孔氏眸子有些迟钝地在她身上扫了一眼,自是看出她穿戴不凡,眼中闪过几丝讥诮,“你过得倒是很好……”
她自从进掖庭之后,随后对外界消息所知不多,可到现在也还记得,当时苏易烟出水之后,皇上脱下自己的衣裳,亲自披在这个宫女身上的。
她如此穿戴,还能让皇上费心安排着来见自己,可见她如今已经是何等盛宠。
这让孔氏如死水般的心湖,又泛起了阵阵涟漪。
“托你,还有你背后之人的福。”云沁也冷笑一声。
孔氏顿了一下,才嘶哑着呵声一笑,“怎么,你如今是要找我报仇吗?”
“恐怕不能让你如意。”云沁轻笑一声,坐到了他对面的软榻上,轻歪着头,端详着她,“看你真是可怜。”
这话却像是触动到了孔氏的神经,她脸上的神情都生动几分,带着怒意嘶吼:“用不着你可怜。”
云沁哼笑,“你又能奈我何,失败者,就是要被胜利者嘲笑不是吗?你也不用着急,我很快就会送另一个人进来,与你作伴,到时候,我会连同她一起嘲笑。”
“张狂!”孔采女恶狠狠吐出两个字。
云沁又冷笑一声,看着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依仗是什么吗?”
不等孔氏说话,她便又冷笑道:“不用急着表态,先听听我给你说一件趣事吧。”
孔氏那模样明显不想听,正要讥讽几句,就听云沁张口便道:“大皇子如今已经搬去了皇子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