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我有看过考琳麦卡洛的《荆棘鸟》,是那个荆棘吗?”
荆棘笑着点头:“是那个荆棘,是尖锐的刺。”
人间艰险,不怪荆棘有刺。
季镜道:“不尖锐的话,如何才能在残酷的社会生存呢?”
她笑着转身看向荆棘的眼睛:“荆棘,我们两个人,名字好像是相反的。”
荆棘在旁边也笑:“是啊,在还不认识的时候,我就已经惊叹于这个巧合。”
季镜,荆棘。
荆棘,季镜。
一个是一年四季循环往复的镜花水月,另一个是险恶丛生中自我保护的山间荆棘,说不清楚那一个生存环境更加艰难,又或许二人不分伯仲,于是命运安排着相遇,要她们互相搀扶挨过这段艰难的少年时光。
季镜闻言也笑:“现在惊叹的人,又多了一个。”
荆棘
听着耳机里的音频和她的声音交叠,那潺潺流水的清脆声在她耳边环绕,她听着季镜的话肯定点头,转而又和他聊起来其他话题。
一见如故并不是说说而已,在荆棘抬脚走上看台的那一刻,季镜就有一种预感——她和荆棘,一定会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
荆棘紧绷的背逐渐松弛,二人无所不谈,她笑着调侃新朋友:“你知道自己对于西琅一中的威慑力吗?”
“嗯?”
季镜听着她轻声细语,对她的话表示出来疑惑:“什么?”
“你的……”荆棘对着她犹豫,似乎在斟酌用词:“成绩?”
她笑:“各方面都有吧,其实我也说不准,只是经过这么多次联考,大家每一次提起来你,都觉得你很厉害。”
“其实没有。”季镜想到什么,面上的笑容下去两分,看着天边飘来的云道:“我只是,运气好了一点。”
“运气吗?”荆棘也随着她的眼睛向前望去:“可是我却觉得是实力。”
荆棘笑笑:“虽然我知道事情不是这样,但是季镜,有的时候你看起来,真的非常非常强大,好像任何事情都能够轻而易举的完成。”
季镜沉默一会,开口否定掉这话:“不是的。”
她摇摇头,说:“学习其实是一件非常非常辛苦的事情,我所有的一切,也不如看起来那样轻松。”
她声音里多了些自嘲:“看起来我每次都能拿第一,外表上光鲜亮丽,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夜晚的时候灯亮到几点,草稿纸怎样反复,而为了练好口语,又吃了多少苦。”
季镜转过头去看向荆棘心想,她的优秀,只不过是因为没有退路罢了。
真正爱她能为她兜底的人早已与世长辞深埋地下化成一捧灰,而活着的那些人非但不爱,反而是她苦难的来源。
可她没办法和任何人说出这些话。
诉苦永远都不会是她的选择,就像是无论怎么样的苦难生活都不会成为阻挡她前进一样。
哪怕有时候真的很累。
如果她有任何退路,她何尝不想放纵呢?
欢声笑语的平静生活是她最大的愿望,可她却在这条通往幸福的道路上耗费一生。
“但你坚持下来了。”
荆棘依旧肯定她,她轻轻拉上季镜那只冰冷的手摩挲:“你都做到了。”
季镜的眼睛再度转向了那片云,看着它慢慢飘走,听着自己的话也随着风一起远去:
“因为我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
“学习是一件非常非常辛苦的事情,可这却是我能够改变命运最好的方式。”
荆棘也笑,却没在说话了,那双柔软的手在寒风下逐渐传递温度给她。
她知道季镜也是厌恶当下的生活却和她一样难得挣脱樊笼,她知道季镜的心。
二人面上的难过都写在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伤心无解的话,那让陪伴试试吧。
第47章 浮云卷霭(四十六) “无非是有违花时……
周阔回到家就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先是司机容叔闪烁其词一个劲的追问他明天的行程, 再是家里做饭的阿姨突然煲了很多汤。
周阔打开自己父亲的对话框没发觉出来什么特别的,他这个时候正忙,应该是在乡下考察才是。
紧接着他又打开自己母亲的, 那上面的聊天也停在了两天前,只是简单的提醒他天冷穿衣。
他看新闻推送, 她好像被派到外省巡检,那边日子不太平。
周阔想起来之前出事的叔叔阿姨心下一紧, 紧接着叹了口气。
他的母亲慎思有鸿鹄之志,他又怎么可以做那只以担忧为借口困住她的燕雀呢?
那不是周阔, 那不是慎思的儿子。
周阔只会是她人生的底气, 是她动力的来源,而不是那个阻碍她的绊脚石。
他走到旁边沙发上坐下后,捞起手机来给慎思发信息——虽是主动关心,可周阔不会表达, 万千忧虑也之变成了一句好好吃饭,注意身体。
知道爱是一方面, 感受并且表达爱又是另一回事了。
周阔寡言,他都是直接用行动来回答这些事情。
就像是小时候他很喜欢和赵遥盛津一起玩,可他不说, 只等着别人来找他,眼巴巴坐在家门口一等就是一天。
不来的时候他失落,可等他们来了周阔也别扭。
玩具一个劲往他们手里送, 可就是一句话都不说, 脸憋的通红一片, 看的慎思哈哈大笑,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说还真是他爹的儿子,父子俩全都闷葫芦。
啧。
周阔想到这些糟心事就一阵上头。
有点烦。
也不是因为别的, 就因为当时慎思把他的行为录了下来,等后来他们几个都长大一点之后在周阔的生日宴上放了出来。
那天周阔耳朵脖子一起红了很久,赵遥那几个人都乐不可支,一个劲叫他可爱宝贝。
去他妈的可爱宝贝。
但不得不说从那之后他们的关系更上一层楼,有什么事情都会一起,甚至好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就连他转学他们的群里也是每天都畅聊,虽然大部分时间周阔都在潜水——不对——
最近这两天怎么这么消停?
周阔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捞起手机来查看群里的聊天记录——最后一个发信息的人是赵遥,昨天他在群里发了一个问号,然后就无疾而终了。
直到现在都没有回音。
不对吧?
那几个家伙从小跟在自己家老人身边耳濡目染的,就算是见了只狗对他们叫两声都会对着调侃回去,现在赵遥在群里发信息这么久了,那几个人居然会让他把话落在地上吗?
不太可能吧?
周阔眼珠提溜转,三两下就想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来西琅给惊喜?
几岁了还玩这一套?
准备掐着点明天决赛突然出现?
周阔笑笑,心下有底了。
他先是叫来阿姨说了几个他们爱吃的菜让她加上,然后有意无意的告诉容叔明天几点比赛完,最后抱怨似的给赵遥发信息说明天就要决赛了,他该怎么在赛后第一时间内给明月买一束辛西娅呢?
点到即止,剩下的就交给赵遥。
他办事,周阔放心。
做完这一切之后的周阔拿起书包上了二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心情好像很不错,嘴角含笑,还轻声哼着歌。
书包被放在了书桌前,浴室里很快氤氲出来水汽。
当薄荷香气落座在椅子上,此次明月参加比赛的照片出现在电脑屏幕上的那一霎那,周阔感受到了爱的具象化------家庭幸福,朋友相伴,喜欢的人在身旁。
周阔知道,再也没有比此刻更好的时光了。
可是还不够。
这样的时光还不够。他想要的还有更多,甚至到了期望永恒的地步。
这一瞬间周阔明白了为什么人总是贪心,他就好像木头第一次打通了任督二脉,懂得了感情究竟是怎样奔涌的河流。
他摇头笑笑,转身看向窗外,这时天色渐晚,有月亮逐渐升起来。
在云边,在风的耳边,在窗内人的身边,这月亮挂在半空中越来越明亮。
或许是多年默契,周阔看着月亮笑,已经身处西琅的盛婉也在看着月亮。
北城和西琅的温差相差很大,哪怕她提前准备,但也没能避免刚下飞机就打喷嚏的命运。
盛津听着自家妹妹这个动静出声道:“冷啊?”
盛婉背对着他翻个白眼表示无语,又觉得还不够,转过身去对着拉了两个行李箱的盛津臭脸:“热的。今天西琅38°,你没感觉到吗?”
盛津傻傻的:“啊?哪里38°?零下八度都有吧妹妹?”
盛婉:“你这不是能感受到?”
西琅和北城的距离不近,因着盛津临时起意,几人只能坐经济舱,长时的舟车
劳顿加上路上没睡好,还被冷风吹的一个激灵,盛婉心情很差:“那你问冷不冷?肯定是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