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周阔和明月在下课后的第一时间就准备跑路。
许泽屿要带明月去吃饭,周阔的父亲也在今天回家和他一起吃晚饭,是以他俩今天一点都没有要在学校多呆的意思。
明月戳戳周阔的肩膀对着他悄声道:“我先和荆棘去办公室问题,你帮我把课本带回去塞到我书包,然后先走就可以了,不用等我。”
周阔点点头,对着她道:“好。”
犹豫一下,他抬起眼睛,看着明月道:“那晚上记得回我信息。”
明月笑:“好。”
她拿起来桌上那张卷子,拉起来荆棘对着他道:“明天见。”
周阔看着她的背影,道:“明天见。”
那个拉着荆棘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阶梯教室中,周阔收了书包,抱起来明月的书从右楼梯向三楼走去。
明月没有察觉到周阔这隐晦的不舍,她只是好奇荆棘今天为何这么沉默。
那双拉着荆棘的手感觉到了一片寒冷,她看着沉默的荆棘出声问道:“今天生病了吗?”
荆棘的手被她拉紧捂着,试图摩挲生热。
荆棘看向明月那双澄澈的眼睛,在这片暗下去的霞光之中,她有一种想要把一切都全盘托出的感觉。
她太累了。
她没有办法继续忍受下去了。
可是不行。
没有人会相信她,大家会觉得她疯了。
进退不得,荆棘生生逼自己憋回去了眼里的泪水。
她努力装成一个正常人,却忍不住自己声音里的颤抖,对着她道:“没事啊……”
她像是给自己下了什么命令,忍下心里的那口血,对着她道:“没事的。”
明月想起来开学那天,她在办公室门口偶遇荆棘的时候她也是这样一幅反应,下意识的认为是荆棘依旧不喜欢物理,明月笑着出声调侃:“这学期都过了大半了,你还没克服对物理的恐惧呀?”
荆棘忍下了一切,此刻听见这话却忍不住露出来尖锐的刺,她带着自己最真实的情绪对明月下意识道:“不是恐惧。”
她看着那落日,对着明月斩钉截铁道:“是厌恶。”
是厌恶,是恶心,是看见这门学科,就恨不得点燃一切发生大爆炸,让这个该死的世界毁灭。
明月没听出来她声音里的颤抖,荆棘也不肯再说,跟在明月身后进了凌汛的办公室。
凌汛见她们来了,笑着出声调侃:“下课这么久,终于到了。”
明月嘿嘿笑了两声,拍拍她的肩膀,拿着那张卷子上前询问。
凌汛三言两语解了她的疑惑后对着她道:“还有吗?剩下的微信问我也行。”
他看着明月道:“刚刚顾老师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你舅舅在门外等你,让你先走呢。”
明月嗷一声,有些开心:“嗯嗯,正好我也问完啦。”
她笑:“那我就先走啦汛
哥儿,我真的很饿了。”
凌汛冲她摆摆手,也笑得开心:“去吧去吧,我也饿了,等会也去吃饭。”
她嘿嘿一笑,临走的时候拍了一下荆棘,一如他们初见那天,对她笑着说了加油。
她从五楼的右楼梯下去的时候,许泽屿正好在中楼梯上到五楼,向凌汛的办公室走来。
那扇开着的门被秋风一吹,嘭的一声关上,巨大的震动吓得荆棘一抖。
凌汛缓慢的收了笑,转过头来盯着她,又逐渐笑开。
像个疯子。
是个变态。
四下无人的时候,他终于露出来那副令人作呕的真实面貌。
凌汛在暗影里,对着她声音低沉道:“不过来吗?荆棘。”
荆棘没动。
她就站在那里,一双眼睛不带任何感情似的,冷冷的看着他。
凌汛也不恼,反而好像更兴奋了,他对着荆棘道:“你说,我今天给你发了多少信息让你去舞蹈教室,你怎么就是不去?”
荆棘不说话,凌汛倒是笑开了,他看着荆棘那双眼里写满对他的厌恶,毫不在意道:“非要我在两个班级面前点你的名字,你才肯听话,是吗?”
他说:“以为张弛在等你,你就能躲过一劫?”
“你闭嘴——”
许泽屿的黑色皮鞋踩在教学楼的大理石上,他盯着门牌,一步一步往前走,在昏暗天光下逐渐辨认各个教室。
荆棘额头暴起来青筋,一双眼睛恶狠狠盯着他道:“你怎么不去死——”
“哈哈——”凌汛听见这话心里一痛,可他面上却丝毫看不出来,一双眼睛盯着荆棘不肯移开:“我怎么能死呢?”
许泽屿的皮鞋声渐进,凌汛盯着荆棘的眼睛,脸上写满偏执:“我还要和你天长地久——”
话音未落,荆棘快步上前给了他一个耳光。
荆棘气的浑身发抖。
这办公室她来了近百遍,室内陈列熟悉到她闭着眼睛都撞不到自己。
凌汛被打的偏过头去,转过头来咬着牙,看着她不说话。
荆棘看着他的眼睛对他道:“天长地久?”
她被恶心的笑了,盯着凌汛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去他妈的天长地久,凌汛,我恨不得你去死——”
许泽屿终于走到自己的目的地,他看着面前的物理办公室站定。
最后一丝夺目霞光挂在天空即将消散,办公室里一片黑暗,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他犹豫两秒。
凌汛的脸色在她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迅速苍白,垂下眼睛自嘲的笑了。
既然此生再也得不到浓烈的爱,那铺天盖地的恨也没关系。
他扯着荆棘的手把她往身上拉,对着她毫不犹豫的亲下去。
荆棘发出一声尖叫,而后就是剧烈的挣扎,那双手腕被凌汛熟悉的攥住勒出红痕,如同抓住了凤凰羽翼,强捆着不让她高飞。
荆棘的眼里溢出来大片的泪。
她多次挣扎都被凌汛一一按回去。挣扎无果,她逐渐不动了。
熟悉的事再一次发生在她身上,荆棘知道,没有人能来救她。
一如过去上百次,没有人出现在这间昏暗的教室。
只有她把眼泪往肚子咽。
和着血,和着痛,和着那些绝望的尖叫。
许泽屿刚踏出去的步伐停住了。
他在黑暗里就着霞光回头,看向那扇紧闭的门。
他好像听见有人在哭。
一片寂静中,许泽屿再次清晰的捕捉道那微弱的抽泣,耳边的风声提醒他,这不是他的错觉。
“咚咚咚。”
许泽屿转过身去,毫不犹豫的敲响了那扇门。
荆棘闻声骤然转过身去望向那扇门,眼里闪着无数的不可置信。
凌汛看着没有上锁的门,咬着牙抱她起来,伸手抽了一张抽纸替她擦干眼里的泪。
“咚咚咚。”
那声音逐渐大了起来,许泽屿逐渐没了耐心,在门外问道:“有人吗?”
凌汛在黑暗里把卷子铺好,拉着荆棘站起来,对着她低声威胁:“别被人发现。”
荆棘红着眼睛,心如死灰的看着他:“你也会害怕吗?”
许泽屿敲门声更甚,凌汛却在这种情况下笑了出来,他说:“我不怕,可是你怕,你不敢赌。”
他说:“没人肯相信你,荆棘。”
凌汛抚摸着她脊背的那双手退了下去,下一秒,许泽屿推门闯了进来。
荆棘惊惶的转过身去,最后一丝血红霞光出现在他的身后,那高大的身影映在了荆棘的眼睛里。
许泽屿在她怔楞中拍开了凌汛办公室的灯,带来了满堂的光亮。
不是明月。许泽屿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可下一秒待他看清面前的一切,那心就又揪了起来。
比之更甚。
四目相对,许泽屿一眼就看见了荆棘红着的眼睛和下意识藏起来的手腕。
他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盯着荆棘不肯移开,似乎想在她的眼睛里寻求一个确切的答案。
凌汛笑着出声询问:“您好,请问您是?”
许泽屿的目光随着凌汛的声音移到了他的脸上,他对着凌汛那张红了一些的脸,确认了他的罪行。
可他没有证据,暂时不能和他硬碰硬。
许泽屿以退为进,看着凌汛,咬着牙露出来一个微笑:“您好,我是她父亲的朋友,受她父亲所托,来接她回家。”
荆棘愣住了,她难以置信的看向许泽屿的眼睛。
许泽屿对着她露出来一个极其温柔的笑,气定神闲道:“不记得我了?”
他道:“荆棘,你初中的时候,还不舍得我走呢。”
许泽屿当着凌汛的面信口开河,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张看向荆棘的面孔上写着久别重逢,仿若他们真的认识好多年。
许泽屿认出来了这是谁。
一年前明月去北城找他玩,许泽屿说要带她去博物院的时候,明月非不去。
她拿着手机举着两张票,对着许泽屿说道:“舅舅,我们去看这个吧?这个舞蹈是我朋友原创的,拿了国内芳菲杯大奖呢,可牛了,我们去看看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