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荆梨抿了抿唇,声音弱不可闻:“也不能这么说……”
  顾北忍不住刻薄:“心疼了?就这么喜欢他,骂一句不是东西都不让。”
  荆梨目光轻飘,讷讷道:“其实他不知道我喜欢他。”
  “还搞暗恋。”顾北冷哼,不爽根本藏不住,“果然是小孩子。”
  荆梨皱起眉,不懂为什么他突然开始攻击力十足地怼自己。
  她最讨厌被当成小孩子。
  仿佛她就该与“幼稚”,“不成熟”,以及“胆小懦弱”挂钩。
  “是,你们是大人,我在你们眼里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就准你们喜欢别人,小屁孩就不行,怎么着,全世界都该围着你们大人转是嘛!”荆梨越说越生气,眼眶又红了。
  顾北被她吼得愣了愣,心里的火气再也压不住:“我说的不对么,你如果不是孩子心态,那为什么不敢让他知道你喜欢他?”
  “人家和别的女生一起跨年你又难受了,你就是个连告白都不敢的胆小鬼,有什么资格难受?”
  嫉妒让他丧失理智,刺耳的嘲讽不假思索地冒出来,胸膛上下起伏。
  可耳边长久的死寂又令顾北瞬间清醒,顿时无尽的懊恼将他淹没。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想要弥补,可话刚出口便被打断。
  “我才不是胆小鬼,我当然想告诉他。”
  荆梨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尾调颤抖,听得人心揪成一块。
  “只是……我喜欢的那个人,永远都不会喜欢我……”
  顾北眉宇间戾气升腾。
  那个狗男人是有多大的魅力?
  竟然把他捧在心间的妹妹折磨成这样。
  连告白都不去尝试,就下结论对方永远不会喜欢她。
  “那人到底是谁啊?”他强压怒火,不爽地质问道。
  手机再一次陷入长久的安静。
  就在顾北以为荆梨不愿回答时,听筒传来一道宛若梦呓的低喃,语调轻浅,却格外清晰。
  “我哥。”
  “我喜欢的人,是我的哥哥。”
  一瞬间,天地无声。
  顾北猛地站定,瞳仁轻颤,整个人似崩落的雪山,轰然坍塌,浑身的血液彻底冰凉。
  他无意识地蹙了蹙眉,眼里恍惚一片。
  这段时间荆梨反常的忽远忽近突然就有了解释。
  怪不得她那么反感他去相亲。
  怪不得默许辛恬侵入他们之间。
  怪不得从家里搬出来……
  秋千停下,乌云遮挡最后一丝月光,霎时夜幕如盖,世界沉入黑暗。
  男人的沉默让荆梨难堪地咬了下唇,她像做错事一般,低垂着脑袋,长发挡住了她脸上的表情。
  “我知道这很难令人接受。”她嘶哑着继续为自己辩解,“但其实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只是一起长大而已,他养了我十一年……”
  大颗的眼泪砸在手背上,荆梨艰难地吞咽了一口,神情突然迷茫慌张起来,企图为这份爱的产生寻到一份满意的答案。
  “他,对我太好了,我也太依赖他,爱上他似乎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想和他永远在一起,一辈子不分开。”
  她越说语气越弱,最后归于沉寂,只余风声。
  顾北的脸色早已苍白一片,他绝望地闭上眼,长睫颤抖不止。
  理所,当然吗……
  短暂的震惊过后,比起得知荆梨同样喜欢他的喜悦,他此时感觉更多的……是对自我的厌恶。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荆梨对他的“爱”,并非他想要的那种“爱”。
  而是经年累月的依赖形成的惯性。
  是他没有当好一个哥哥。
  -
  十分钟后,一道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
  正在失神的荆梨警惕地
  看过去。
  看清来人后她不禁一怔。
  “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后面半句话还未说出口,手腕便被男人用力攥住。
  她来不及呼痛,像老鹰提溜小鸡一样,顾北拽着她就往家走。
  荆梨诧异地看向男人的脸,却见对方表情阴沉,黑眸深邃无波,看不清情绪变幻,整个人的气压低得可怕。
  顾北在生气。
  气什么?
  气她“离家出走”搅了他和辛恬的夜晚吗?
  “放开我,你抓疼我了!”
  荆梨本就一肚子委屈,被他如此粗鲁的对待,心里更难过了。
  “我让你放开我!”
  她不停挣扎,掰他的手指,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可男人跟听不到似的,反而愈发加重手上的力道,几乎能捏碎她的骨头。
  “疼啊!”荆梨哭着喊出声,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这一嗓子似乎起了点作用,唤回一点顾北的良心。
  男人猛地停下脚步,转身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荆梨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下意识止住抽泣,愣愣地和他对视,不明白他到底怎么了。
  顾北沉着脸朝她靠近,将她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低垂的视线带着势如倾轧的压迫感。
  不对劲……
  有种被野兽盯上的错觉,对危险的感知和极强的求生欲促使荆梨转身要跑,可下一秒,她就被顾北拦腰扛在了肩上。
  世界天旋地转,荆梨缓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她拍打着顾北的后背,感觉身体随着男人的走动而颠簸不已,气得忍不住骂道:“发什么神经啊你!放我下来,硌死我了!”
  她腹部刚好卡在他肩胛骨的位置。
  顾北单臂抱紧她乱蹬的双腿,一言不发,任由她挣扎胡闹。
  第65章 礼物 “你只要回答喜不喜欢就行。”……
  chapter 65
  等顾北扛着她走进电梯, 荆梨的力气已经消耗殆尽。
  她不再动弹,软绵绵地趴在他背后,脸色特别难看。
  她今晚喝了不少酒,一口东西也没吃, 刚刚还吹了许久的寒风, 一翻折腾下来浑身难受, 腹部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了颠簸的缘故, 隐隐抽痛起来,她现在连思考顾北突然抽什么风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想快点回家。
  电梯稳稳上行, 见女孩终于停止反抗,顾北叹了口气,打算放过她。
  可才刚动一下,肩上的荆梨突然拍打他的后背,小腿乱蹬,语气急促且慌乱:“快快快!放我下来!”
  顾北心一惊, 忙弯腰将她放下:“怎么了?”
  荆梨眉头紧皱,蹲下身双手捂住小腹, 脸上的血色乍然退却, 白得跟纸一样。
  她痛得没法说话, 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
  “肚子痛吗?”顾北紧张地问她。
  荆梨抬头看向他, 点了点头。
  湿漉漉的杏眸里满是无助,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顾北顿时理智全无,他立刻将她打横抱起:“别怕,哥哥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荆梨闻言赶忙拽住他的领带,结结巴巴地阻止他:“不, 不用,我不用去医院。”
  顾北愣了愣,目光不解地和她对视。
  仿佛在无声询问:都疼成这样了为什么不去医院?
  荆梨长睫颤了颤,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嗓音细弱蚊蝇,讷讷道:“应该是来例假了……”
  话音落地,电梯内骤然陷入安静,空气中浮动着名为尴尬的因子。
  顾北身体一僵,呆怔地看着女孩尽在咫尺的脸,一时间忘了反应。
  她白皙的皮肤薄得血管可见,小巧可爱的鼻头微微耸动,见她一路从脖子红到耳根,漂亮又局促。
  心跳就这么漏了半拍,泛起酥麻的涟漪。
  他滚了滚喉结,抱着她的手不自觉蜷紧,掌心滚烫,嗓音都哑了,却还在一本正经地问:“以前……不是都不痛的吗?”
  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他自然比谁清楚荆梨生理期的情况。
  莫名的,顾北忽然想起荆梨第一次来例假时的场景。
  当时她才十二岁,刚念初一。
  母亲不在,身为哥哥的他又压根想不起这回事,根本没人告诉荆梨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每一个女孩子步入青春期时都会经历。
  所以她在课堂上突然出血,把裤子弄脏的时候,她吓得崩溃大哭,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
  幸好她当时的班主任是位女老师,见状将她带去了自己的办公室,温柔地告诉她这不是生病,还耐心地教她如何使用卫生巾。
  等他接到班主任的电话,从大学赶来荆梨所在的初中时,女孩已经不哭了,红肿着双眼,乖乖地看着他。
  “小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班主任已经在电话里与他说明了原委,得知荆梨因为正常的初潮而害怕哭泣,他顿时自责不已,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她。
  要是他们的妈妈还在的话……
  想到这,顾北心口一涩,蹲下身将女孩搂进怀中,鼻息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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