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沈鹤眠赶到时,那里当然已经不见南陆的身影,但他还是换上了滑雪服,找了个教练,连续待那一个月,从不熟练地连栽几个跟头,到游刃有余地抱起教练向下滑行。
冰冷的风与雪成为他耍帅的背景。
教练给他录了视频,还发在短视频当做招揽国内游客的广告。沈鹤眠把视频发给了南陆。
【如果你不喜欢自己滑,我可以抱着你,你喜欢哪个姿势?】
南陆未读未回。
第二个月,他收到第二张拍立得照片,是在n国清晨的海岸,蔚蓝色的风把她红色的围巾轻轻扬起。
背面写着:【有点冷,但鱼好吃。】
那里有家中国餐厅,里面有个六七岁大的小男孩,眼睛大得像两颗葡萄,见到他就目不转睛地盯着看,用生疏的中文问:“要拍照吗?”
“多少钱?”
“姐姐付过了。”
沈鹤眠站在同样的地方,摆了同样的姿势,拍了同样的照片,把两个人p在一起,发给南陆。
【第一张合影。】
第三张拍立得到的晚了一点,沈鹤眠从信封里倒出来,里面还有一个颇有民俗特色的复古小盒子,带密码的,他想尽了办法也没能打开,又舍不得暴力开启。
照片是小巷中的剪影,柔软的发丝蒙着金色的光,逆着光看不清人物的模样。后面除了日期和天气,只有两个字【礼物】。
半个月后,终于试对了密码,是他调到公司的日期。起初他不太理解这个日子有什么特殊,但在他还没意识到时,心脏就开始偷偷雀跃。
这个日期对于她而言竟然是有意义的,是值得记住的。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在他暴露之前,她就已经对他感兴趣了。
礼物是一支顶部带着珍珠约摸手指长的……呃。沈鹤眠合上盒子,好吧,纠正一下,在他暴露之前,她就已经对他的身体感兴趣了。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恨不得在身上贴满她所喜欢的一切标签。
……
第十二张照片,背景是热烈明艳的椰岛海岸,天气挺好,万里无云。秋千晃的也挺高,上面只有一个飞成模糊像素的帽子,海里咕噜冒着泡,人不见踪影。
背面写着:【7月7日,天气晴,心情糟糕透顶。】
【ps:不要找外国人拍照,也不要让他们推秋千。凸】
……
第十九张照片,是一座山上的庙宇,烟气缥缈,枫叶绚烂,厚重的钟声似乎透过纸张传递出来。
【11月13日,登机,坐车,看人群的脑袋,无聊。比上班累。】
沈鹤眠追逐着她的足迹,游览了一圈终于回到覃市。
那之后,没有照片发来了。
他猜测她的拍立得相纸已经用光了,那是南陆在前年的年会上抽中的奖品,第一张相纸用在了他身上,剩余的十九张也都回到了他手里。
那么——
结束了吗?
如她所言,世界广阔,一切都很好。一切都很好,他就要在这个广阔的美好的世界里,漫无目的地生活一辈子吗?
焦躁、不安、恐惧蚂蚁一样顺着脊背爬上来,折磨得他彻夜难眠。
他是个偏执的变态,她试图用世俗的美好矫正他,治疗他。可药吃完了,他也不觉得自己痊愈。
思念如蛆附骨,安眠药也逐渐失效,前些日子攒出来的气色在两个星期之内流失殆尽,镜子里的男人面色苍白,眼底布满血丝,像是生了一场重病。
活不下去了,他混乱的想着,胃里翻江倒海。
自己大概比她想的要软弱,病情要更加严重。
如果下个月没有消息。
他可能真的要去世了。在那之前,他会尝试用自己或他人的死亡威胁她。
反正自始至终他都是一个卑劣的变态,而她的心软,成为他手里紧攥的唯一的把柄。
新的一年到了,沈鹤眠没能等到南陆的消息。
但——
柜子里的衣服总是莫名其妙丢失。
铺得平整的床单隐约有躺过的褶皱。
酗酒后身上会多出青青紫紫的淤痕和牙印。
客厅的角落偶尔蹦出一只粘的不太牢固的摄像头……
他可能是,要拥抱他的爱人了。
第39章 异装癖 久别重逢
天气又到了雨季, 淋漓不断的细雨下了一个星期,到处都湿乎乎的,空气中的水分侵占着衣物的每个空隙,发霉的气息若有似无。
玻璃窗外天空迷蒙, 乌云黑沉沉地压着。程念收回视线, 咔嚓将嘴里叼的那根棒棒糖咬碎,转过身问, “化妆师还没到?”
助理小王一边整理待会季棠红毯上要穿的礼服, 一边看了眼手机, “路上出了车祸,恐怕要晚一点。”
“有人受伤吗?”
“没有,他们遇上别人出车祸,路堵了,司机绕路绕远了点, 说是十分钟赶到。”
“嗯。”程念回头,“下次捡重点说。”
“哦哦, 好的……”
镜子里季棠精致的脸素面朝天, 不施粉黛依然美得震撼人心, 让人怀疑女娲偏了心。不过上镜还是得化妆才有气色, 尤其是红毯照,百花齐放, 要足够出彩才能脱颖而出。
程念抬起她的下巴打量了下, “昨晚熬夜了?”
季棠撒娇, “一点点啦。”
助理把两件礼服抱过来让她试,其中一件名叫雾中玫瑰,热烈的酒红色微微发暗,在灯下才闪着细细碎碎的光。原本的拖尾做了收束设计, 上楼梯时仍需提起,堆叠的褶皱像是盛放的玫瑰。
然而在其他礼服重工打造的奢华与梦幻下,它显得有些简单寡淡。季棠不明白,“那个造型工作室刚成立没多久,念念为什么选他们合作啊?”
程念想起那天翻阅的众多提案,其中不乏有圈内知名工作室的作品,但要么同质化严重,看太多审美疲劳,要么太过别出心裁,创意出格重点偏移,人反而
成了衣服的架子。
只有看到雾中玫瑰的阐述时,才有了点感觉。
翻了翻妆造师简介,果然是圈里的新鲜血液。两个月前刚帮助某三线小花在红毯上一战成名,作品风格稍显忧郁,但又风情毕现。
“偶尔换换风格,刺激一下粉丝审美,向导演们证明下你的可塑性。”
“哦。”季棠乖乖捧起保温杯。
其实还有个原因,她在那页ppt上看到了张熟悉的脸。
工作人员进进出出,外面的化妆间地板湿漉漉的,另外一名助理刚买了大堆的一次性鞋套,但仍然不能避免空气里的潮湿味道。
“您要鞋套还是拖鞋?”
“鞋套,谢谢。”
外面传来清朗柔和的男声,客气礼貌,很有辨识度。小王听出是谁赶忙出去接,“ellis老师~~这边~~”
新鲜的雨水味道从隔壁传过来,季棠起身,“去化妆啦。”
“嗯。”程念应声,没抬头,看着叮当作响的手机。
闺蜜陈韵正在群里撺掇着几个人一起去新开的那家高级会所。和程念这种暴发户子女后去国外留学镀金的不一样,陈韵是本地人,有名的郦南龙头集团的千金,毕业之后在集团分公司挂了个名,整天吃喝玩乐,对郦南的各种好玩的地方很熟悉。
她兴致缺缺地回,“不去,那家会所程瑾和开的。”
陈韵说:“就是他开的才去捧捧场啊。”
程念:“没意思。”
陈韵:“据说有不少好看的男模,真不去看看?”
程念仍然回:“没意思。”
陈韵发了个鄙视的表情包:“你大学时期可不是这样的,在娱乐圈混久了,对帅哥祛魅了?”
程念回了个“差不多吧”便关了手机,慢悠悠地从柜子上起身,向着外面的临时化妆间走过去。
乱哄哄的房间,有个扎着潦草半丸子头的男人鹤立鸡群,高挑的个子一眼就能看见,斜挎了个简单帆布包,手里拿着大号粉扑,背对着她。
干净的白衬衫洇湿了一小半,敞开着露出t恤,下面穿着宽松的工装裤,大大的口袋里装满了各种工具。
此刻,季棠正抬着头看他,“ellis老师,你有没有兴趣当艺人啊?”
男生转过身,温柔的眉眼刚弯起一半,视线无意中与斜靠在墙上的程念相撞,一瞬间的恍惚后,神色如常地低下眼睛,“季小姐夸张了。”
季棠一无所知,“我认真的,你就签我公司。我经纪人很厉害的,进圈三年半,带一个火一个,网上都说她身上有玄学在。”
ellis浅笑着将话题掀过去,“乖,闭一下眼睛。”
等妆容完成的差不多了,程念才走过去,“还有多久?”
ellis顿了一下,“两分钟。”
“嗯。”程念让助理和其他人准备一下出发,吩咐到一半,转身问,“ellis老师中文名叫什么?”
对方低着头,认真地完成最后的收尾工作,“叫我ellis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