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请挪一下车,挡住门口了。”
  温润的话音就像气压泵踏板,重重撑起心脏,又轻轻放下。驾驶座后,楚茉耸起的肩膀一点点放平。
  车窗再次升起,车轮默默向前挪了一小段。
  齐司禹停在原地,微微皱眉。
  这司机一句话不说,车窗遮得这么严实,光天化日的,防备心这么重,像车里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
  他回味了下最后扫到的那一眼。
  车后座的男人五官立体,很年轻,看他的眼神很奇怪。
  像是打量,又像是警戒。
  他们曾经见过吗?
  纪千星扶起楚茉的腰,一时间不想撒手:“茉茉,他走了,没事了。”
  楚茉撑起胳膊,朝窗外瞥了一眼,这才彻底放心。
  “谢谢你,千星。”
  许是闷得久了,楚茉白皙的肌肤泛起红,潋滟的水光欲退未退,贝齿咬着下唇,红润的唇肉留下浅浅的一道痕。
  很惹眼。
  纪千星慌忙移开视线,欲盖弥彰地摆手:“不用,不用谢。”
  楚茉拉动车门把手:“那我走啦?”
  心情瞬间跌至原位,纪千星搓搓仿佛还陷在柔软里的手指:“好,再见。”
  楚茉带着系统提示的【60/100】好感度愉快地甩上车门。
  “老大,这什么意思?还跟吗?”小狗仔放下望远镜,缩到墙后。
  狗仔哥手捧相机,压到小狗仔旁:“这还跟啥,不跟了。”
  “不过这女的谁啊?怎么那个男的冲上去说了两句话就下车了?”
  “谁知道?”狗仔哥从兜里掏出烟盒,磕出根烟叼上,“之前那几张就够了,没拍到大的也没关系,回去好好写稿子等着拿钱吧。”
  楚茉从容不迫地在楼下绿化带旁散步两周半,才上去见齐司禹。
  齐司禹正坐在办公桌后头,听到动静,推开笔记本电脑:“你怎么过来了?”
  楚茉扫了一圈办公室:“想你了,不行吗?”
  “不信。”齐司禹关上门,给楚茉倒水。
  “爱信不信。”楚茉大咧咧躺到沙发上,捞起一本杂志,“对了,你这次过来干什么了?我跟你妈怎么交代好?再不汇报,我就要被阿姨竞争下岗了。”
  齐司禹的肩耸了下,顺势坐到楚茉身旁:“放心,不能。你就说我过来视察的就行。”
  “哦,查出什么了?”
  “查出几只蛀虫,不算白来。”手指捏了捏柔软的脖颈,他转移话题,“晚上出去吃吗?”
  “我出去吃,齐总随意。”楚茉仰头蹭蹭齐司禹的手,“再捏捏,还要。”
  潮湿的神色一晃而过,齐司禹托起手上的脑袋,“好。”
  按齐司禹的吩咐给燕华汇报行程,成功捞出一笔的楚茉大手一挥,决定请客。
  g市靠江,周末的江岸人流攒动,路旁的摊贩肩挨着肩,各色霓虹灯牌争奇斗艳,连成条色彩斑斓的光河。
  “这餐厅真是难吃,居然还好意思加收服务费。”楚茉一挥手,发票纸团圆润地滚进垃圾桶。
  齐司禹勾住楚茉的肩膀,避开行人:“那我给你报销?”
  江边风凉,楚茉打了个喷嚏:“你妈给的,也算吃你家的钱。”
  面前的胸膛闷闷地颤,楚茉毫不客气地给了一巴掌:“别笑啦,看看前面有没有什么小吃。”
  行人来来往往,隔几步路就能看到呆在原地四处张望的人。齐司禹的胳膊始终挂在楚茉的肩膀上,像一条软趴趴的披肩。沉沉的木质香竖起一道屏障,将她牢牢护在身侧。跨向冬季的天卷起凉风,肩上那只手却不复往日冰冷,仿若被烟火熏出人的气息。
  气流涌动,江水翻腾,楚茉冷得打颤,手胡乱蹭两下身侧,偷爬进齐司禹的外套兜里。
  “哇!”
  烤肉的香气催出肚里的馋虫,隔着层层人头,火焰一冒三尺高,几乎快要窜上摊前头的布料。楚茉的脑袋追踪着旁人的烤串,拽拽齐司禹的口袋:“我要吃那个!”
  “这里的东西不卫生。”齐司禹稳稳站着,“回家我让阿姨烤给你吃。”
  “我不要,我就要吃这个,你给我买!”
  楚茉兴冲冲往前冲,衣服口袋却没跟着她动。
  她不满地啧了声:“学长,别那么扫兴,来都来了,尝尝呗。”
  齐司禹淡淡微笑。
  滋啦滚烫的热油滴入炭火,火苗像是绚烂的窜天猴,围着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呼,紧跟着,笑声和叫好声荡开,一圈圈波纹般散进风里。
  齐司禹动了。
  他后退了很小的半步。
  如果不是楚茉的手撞进口袋深处,根本无人能察觉到这小半步。
  “我不吃,我在这里等你。”齐司禹松开楚茉的肩膀,面色如常,甚至还温柔地嘱咐,“少吃点,吃得太油,胃会不舒服。”
  方才眼里只有烤串的楚茉没动,她歪着头,一眨不眨地盯他。
  齐司禹加深嘴边的笑:“怎么了?”
  楚茉抿唇不语。
  烧烤摊旁的炒面摊不甘示弱,玩起了颠锅,火舌舔着铁锅,浓浓的锅气化作轻烟。
  一直观察齐司禹的楚茉突然勾住齐司禹的胳膊,按住他后退的步子,挑眉笑道:“果然,你怕火,是不是?”
  面前的人似乎被戳中心事,愣在原地。
  楚茉单手叉腰,得意地点点他的胸膛:“怪不得阿姨说你从不进厨房。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小齐总,居然会怕火?难道你小时候看到火尿床了吗?哈哈哈!”
  话音刚落的瞬间,萦绕周身的木质香陡然变味,鼎沸的人声霎时暂停,漆黑的瞳孔内,假意温柔的薄雾掠开,露出底下掩埋的深渊。
  潮湿、阴暗、深不见底,能吞噬一切异己。
  冰凉的手指点在咽喉,好似一条阴湿的毒蛇,顺着肌肤慢慢攀升,滑动,停在在微不起眼的喉结,漫不经心地向下一咬。
  截断楚茉放肆的笑和呼吸。
  她被迫仰头,跌入无边的幽暗。
  “茉茉。”冰凉的吐息撩拨她的耳垂,低沉的音调拉出诡异的温柔,似是癫狂前的人类挤出最后的理智,给予他的猎物一句将死之前的赞赏,“好敏锐啊。”
  手指反复按动那颗颤动的果实,随意又轻佻,将掌控窒息的权利当做孩童的玩具。
  喉结滚动,震颤像是猎物最后的挣扎:“齐——”
  “嘘。”温柔的嘴角轻微上勾,手指玩腻了会动的玩具,一寸一寸,爬升到脆弱的眼尾,机械般地捻、又柔和地抚平。
  直到眼尾染上薄红,他才满意地笑了,奖励似的吻落在眼角。
  “茉茉。”
  啄吻温柔缱绻,沿着脸颊的弧度滑过,湿滑的触感堪比泪痕,蜿蜒向下,一路跑到嘴角。
  超过防线的距离,她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
  克制又疯狂,一丝一毫的主动都足够成为他吞她入腹的理由。
  分秒被无限拉长。
  楚茉脑子空空,内心却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
  想咬上去。
  想尝尝齐司禹的血是什么味道。
  温热的呼吸停了许久,最终只是点了点唇角,纵容又无奈地叹息:“宝贝,再多想起来一点吧。”
  “我快忍不住了……”
  第20章
  电量32% 这次是真翻了
  “快走快走, 她来了。”
  “哇你怎么还吃啊,当心她过来把这杯牛奶扣你头上!”
  “把饼干都拿走,不给她分。”
  小姑娘站在门口, 粉雕玉琢的小脸冷得吓人,她熟练地无视四散开来朝她做鬼脸的小鬼头,径直略过被小鬼头洗劫一空的餐盘,掂起脚尖去够讲桌上的包装袋。
  小孩子的身高还不足讲台一半, 手臂奋力伸长,小小的身体绷成一条笔直的线,离讲桌仍有一段距离。
  门口传来不怀好意的嘲笑, 几个小鬼头躲在门框后,见她看过来, 你推我搡地跑了。
  小姑娘漠视片刻, 等教室内重新安静,才挣扎着爬上一旁更低矮的小桌板, 站在上头往讲桌一望——
  空的。
  楚茉静静注视着幼时的自己。
  这种感觉很奇妙,她知道自己身在梦中,却又无法掌控这个梦境。
  许多年没有梦到福利院里的日子,零零碎碎的记忆和极力遗忘的过往竟一簇簇破土而出。
  比如她其实是个孤儿, 性子又硬又倔,比如她常年被孤立在外, 福利院里的老师和同学都不喜欢她。
  她就像是一株野蛮生长的杂草, 不被任何人期待,却又活得好好的。
  如果是现在的自己,会牢牢记住那几个小孩的脸,再寻机一个个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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