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世界 第85节
林婵没得说,赌气道:“你还哄我哩,你一点儿也不想我。”
萧云彰道:“我怎地不想你,日夜不曾忘。”
林婵道:“你起个誓,我才信你。”
萧云彰真个道:“我若不想你,让我.....”林婵道:“算罢!你莫学魏寅那厮就好。”
就听不知从何处传来个声音问:“莫学我甚么?”
林婵唬了一跳,定睛望去,靠窗处坐着个人,穿飞鱼服,握绣春刀,剑眉星目,似笑非笑,竟是魏寅。林婵脸红问:“你何时来的?”
萧云彰笑道:“我请他来的。”
林婵小声道:“怎不早告我哩。”
萧云彰道:“你一进来就哭,泪珠子乱滚,我心中慌乱,顾不得他了。”
林婵道了万福,魏寅追问:“莫学我甚么!”
林婵挨萧云彰身边坐了,只道:“人前莫说人短,人后不论人非。”
魏寅道:“这话出自陈娘子之口,乃世间罕见。”
林婵不睬他,将萧云彰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仔细打量,不由心酸问:“怎就瘦了一圈?”
萧云彰也道:“你也瘦了!没好生吃饭么?”
魏寅冷声道:“实在无事,我先走一步。”
第144章 商议
接上话。萧云彰道:“魏千户莫急,请你来定有事相商。”遂拉林婵坐身旁,斟茶与她,林婵先问:“此行一路可顺利?”
他道:“正要说此事,我前往临清,备足五百桶茶油,乘船沿运河来京,行至沧州河段,有十人要搭船往天津去,我见来者不善,必有图谋,索性将计就计,将他们擒下。审后方知,他们奉一位名叫郭铭的人之命,追我行踪,趁势杀人掠货,运往清平县。”
林婵惊道:“郭铭,不就是萧家大爷的那位门客?”萧云彰点头。
魏寅道:“郭铭幕后主使,定是萧肃康了。他此举意欲何为?”
萧云彰道:“这些劫匪只说不知,静待后面指令。到清平县后,我先去拜见衙门县令王大人,他曾是冯十八已故兄长的属下,为人正直清廉,听明我来意后,先将这十人收押,再审口供,张捕头带兵寻至他们落脚处、清平山山腰的法宝寺,将其一网打尽,也不过捕获方丈住持和尚十数。但搜出的粮草兵马,足够上千人使用。”
魏寅皱眉道:“可见并非乌合之众。”
萧云彰道:“我请王大人定要将他们细审,且严加保密,不得向外泄漏半字。”
魏寅道:“审犯人我最拿手,稍后我便动身,赶往清平县衙。”
萧云彰道:“我与你同去。”
林婵听后怔住,拽住他衣袖问:“我的心你还没捂热哩,怎又要走了?”萧云彰笑了。
魏寅看她一眼道:“留下让我们锦衣卫抓捕不成?”
萧云彰道:“这伙人与萧肃康勾结,萧肃康及死去的魏泰皆听命孝德公主。他们劫掠灯油之举,显然不只为财。”
林婵问:“那为了甚么?”
萧魏二人沉默不响,恰陈山买了三碗细索凉粉进来,一阵穿堂风吹得竹帘簇簇作响,萧云彰道:“起风了。”
陈山道:“是,好一阵大风,乌云黑雾锁了半空,眼见暴雨临至。”
魏寅朝萧云彰问:“要不即刻动身?”
萧云彰看向林婵,心中很不舍,想想道:“不急,吃完凉粉再走。”
林婵道:“我也有一事。”边吃,边将齐映托交盒子的前因后果说了。
萧云彰深受震动,想起当年赶至白塔寺,所见情形,不由五味杂陈,问魏寅:“钥匙可在你处?”
魏寅回道:“当初钥匙被刑部收了,我前日问韩侍郎,他明说被孝德公主要去。”
林婵道:“这盒子我仔细研究过了,没有钥匙,是决计打不开的。”
萧云彰道:“不急,我有法子。”
林婵瞪圆双目问:“你有何法子?难道有通天的本领不成?”
萧云彰笑道:“你夫君是甚么人,到现在还不知么!”
魏寅一抹嘴,起身道:“我外面去等。”头也不回走了。
帘子才荡下,萧云彰已伸手,一把搂过林婵颈子,俯首亲嘴,递舌进去,缠搅丁香尖儿,吮住不放。林婵跨腿坐他腰上,小手托住他两边下颌,使劲儿亲,萧云彰的手滑落至她腰肢,扯开系带,大掌探进,温柔有力的摩挲。彼此呼吸湿热紊乱,渐次粗重,萧云彰抱起她坐到桌上,林婵将腿夹在他两边腰眼间,背脊后仰,前襟敞开,露出起伏酥胸,雪白滑腻,愈发圆润。
他眼底赤红,边亲她,边松裤,忽听帘外一声咳嗽,猛得顿住,心底油生颓败,想骂人,却不知骂谁,无奈将头俯在她的肩上,自顾喘气。
林婵抱住他,手指抚摸他颈后发脚,她晓得他顾忌甚么,她原谅他。萧云彰待喘息平稳了,替她整理衣襟,再系带,眼睛却紧盯她,笑一下道:“等着我回来,决计不放过你。”
林婵轻轻道:“我也没让你放过我呀。”
萧云彰有些气血翻涌,咬牙笑:“别撩我。”
林婵不逗他了:“你要好好地,不要逞强,逞强的事,让魏寅去做。”
萧云彰嗯了一声:“你也一样,保全自己,不要再策划杀谁,留着我们这些老爷们去做。”
林婵道:“我舍不得你走。”
萧云彰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林婵瞟见窗外,乌云密布,狂风大作,说道:“天全黑了,你快些走罢,免得暴雨打下,辨不清前路。”
萧云彰握她手道:“纵暗昧处,我仍见光明世界,此心深底,仍是白日青天,又怕甚么。”
魏寅看了会儿陈山磨油,觉得无趣,走近帘前欲开口催,听清动静,使力清咳,等了片刻,见萧云彰大步往外走,上了马车,他在后,一声不言语,这点眼力见还是有,林婵吃完凉粉,走出百门油铺,天黑压压的,重得似乎要掉下来,待她回到家,直到半夜里,一场倾盆大雨才至。
再说萧肃康乘官轿,萧逸、福安跟随,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迷了眼,一路逆行到府门首,萧逸上前拍门,高声道:“老爷回了。”很快门开,萧肃康叫过福安近前,吩咐:“速请郭先生到书房来。”
福安接令,奔往客院,恰见郭铭与个壮汉从院里出来,那壮汉凶神恶煞,面部一条刀疤。郭铭见他问:“你怎会来?”壮汉作揖离去。
福安道:“老爷请郭先生往书房。”
郭铭便随他走,抬手从他帽间扯下油纸片儿,福安称谢,笑道:“路上风大,不晓何时沾在帽上。”
郭铭问:“老爷可说为何事叫我?”
福安道:“我哪晓得!老爷的脾性,郭先生最懂,除命做事,从不多说半句无关紧要地。”
郭铭笑道:“你与众不同,老爷更为看重。”
福安道:“承郭先生吉言。”
郭铭问:“方才那位壮汉,可否眼熟?”
福安摇头:“眼生的很。”
郭铭道:“一个江洋大盗。官府悬赏榜上,赏万两银子擒拿。”
福安问:“有此等好事,郭先生方才怎不瓮中捉鳖?”
郭铭笑道:“他拳脚功夫厉害,我降不住。”福安也哈哈笑。
两人一路说话,进了书房,郭铭给萧肃康作揖,福安提壶斟茶,萧肃康接过盏儿,命他去厨房整些酒菜来,福安应承退下,走到院门口,恰见萧勤过来,便一脚踏在槛上,说道:“郭先生来了,老爷命去厨房拿坛金华酒,整几盘鸡鸭鱼肉来下酒,我走了一路,两条腿疼,你替我去罢。”那萧勤应诺,转身又走了。
福安则跑进明间拐角处,隔了屏风,偷听他们说话。
第145章 暗谋
接上话,萧肃康见手下人去了,与郭铭并坐,压低声道:“皇帝眼见时日不多,公主下令,由你传出密旨,召集部下五百人,至......”福安凝神细听,却听不清,只得出来,坐在廊前,狂风吹得叶落花散,天色黑黢黢,像要倒扣下来。不多时,萧勤拎了食盒进门,他站起接过,送入书房,萧肃康仍命他退下。
福安问萧勤:“郭先生身边长随是何人?”
萧勤道:“他自个带进来的,名叫蔡旺。”
福安问:“与府内我们,谁最交好?”
萧勤道:“谁也不交好,郭先生管得紧,不与我们来往。”
福安没再多话,直至亥时,萧肃康与郭铭出房,命福安送他回去,福安巴不得,提过一盏灯笼,边照路,边搀扶郭铭回客舍,叫开门,长随蔡旺帮忙,两人合力将郭铭送上床。蔡旺送福安到槛外。福安道:“天色已晚,也没主子使唤,我请你吃酒,有整只的烧鸡。”
蔡旺道:“不吃。”哐当关上门。福安见他油盐不进,只得作罢,一路沉思,不觉走到林婵院前,环顾四围无人,上前叩门,小眉问:“你来做甚?”
他道:“奶奶在哪里?我有事禀。”
小眉领他走到房外,林婵还没睡,忙叫他进来,先道:“我今儿昏时到百门油铺,见过九爷和魏千户了。”
福安又惊又喜,连声问:“九爷回来了?他现在何处,可还是藏身老宅?”
林婵道:“回是回了,又走了。”
福安怔问:“走去哪里?”
林婵将萧云彰一路经历,细细说与他听。福安听后,思忖道:“大爷与郭铭在书房相谋,我隐听得,说皇帝时日不多,公主下令,由郭铭传出密旨,集部下五百人,后声音太小,我听不见了。直觉与清平县被捕的贼人脱不得干系。这个郭铭十分狡猾,身边小厮也难亲近,密得跟铁桶似的。但他得需人紧盯着,不过三五日,定有动作。”
林婵道:“有法子。九爷留了陈丰、陈恩在暗处护我,让他俩去盯住郭铭便是。”
福安放下心道:“一切有劳奶奶安排。”告辞要走,林婵问:“听说惠春被撵出府去了?”
福安回道:“确是如此。”
林婵道:“她本性不坏,对你也有好感。”
福安淡道:“奶奶勿要再提,我满心满目唯有仇恨,再无其它。”深深作一揖,径自出房去了。
林婵坐许久,叹息一声,小眉打来热水,听后问:“奶奶又在烦恼甚么?”
林婵反问:“这雨何时才能下哩?闷得人透不过气来。”小眉笑道:“这谁知哩!”不在话下。
一场暴雨落至天明,几日后的夜晚,月色当空,公主府内,长公主朱孝德,端坐黄铜镜前,任侍女梳理长发,才洗过,犹带潮气。忽听帘外,安海公公来告:“宫里传事太监禀,皇上有旨,请公主往乾清宫一叙。”
朱孝德没吭声,镜中如冰封的双眸,忽然有了神采,转而狂热,变得癫狂,她咯咯大笑不停,侍女唬得箅梳掉地,急跪地乞求饶恕。
朱孝德笑道:“你起来,还不赶紧替我梳头,好进宫面圣。”梳毕,侍女捧来水田衣,她轻轻抚摸过,说道:“这衣裳,我穿得腻又腻,恨又恨,总算是穿到头了。”咬牙切齿地穿戴整齐,走出房,八个宫女,六个太监,等候多时,安海公公提一盏宫灯,俯首眼垂,小心照在公主脚下,走到檐子跟前,伺候她入檐,一路抬进乾清门,两面深墙,一溜宫灯黄亮亮的,又有一轮明月在后紧随,朱孝德道:“今晚夜色甚好。”
安海公公即命抬檐的太监走慢些。朱孝德问:“安海,你在我身边多久了?”
安海公公回话:“十二年余。”
朱孝德道:“你初到我跟前,不过七岁年纪,也是我最落魄之时,时至今日,仍没想明白,你怎会愿意来伺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