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时间,病房内只剩下两个尴尬的当事人。
  陆隽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干脆僵硬的像根棍子杵在那。
  谢礼也没好到哪里去,方才两人还在袒露真心话,这会儿要直面相对,心里就像数百只蚂蚁爬过,酥麻痒蚀,叫人嘴里堵了一团棉布,根本说不出话。
  这样沉默僵硬并不是办法,陆隽年主动打开话匣子,张了张嘴:“我...我要不出去吧,你先好好休息。”
  “陆隽年。”谢礼直视他。
  “你那天参加杀青宴会,然后呢?”耳边响起谢礼一贯高傲的声线,但却有一丝不同,他说:“没有人能帮我们逆风翻盘,我们必须全靠自己,救自己出火海。”
  明明白白告诉他找出路的强烈想法,陆隽年被他坦率的话语灼烧了一瞬,喉结滚了滚。
  “那天,电影制片人、投资方、导演以及主演们聚在一起,我一向不喝酒也不吃海鲜类产品,那时我被架起来,象征性地喝了两杯香槟...之后,我倍感头晕,以为是哪个盘子里有海鲜导致我海鲜过敏,早早找了借口回酒店房间休息,之后发生的事情,我...我完全没有印象。”
  “我和电影导演是旧相识,他知晓我的忌口和习性,因此我卸下防备,却没想到...是我太大意,对不起。”
  谢礼神色一片平静,可细细看去,眼睛底下包裹着红血色,他郑重告诉陆隽年:“我也没好到哪去。错信他人,到头来还害了自己,那天我是去给厉承明那傻屌庆生,喝了乔鸣递过来的酒,酒里绝对下了药。”
  “那晚我是记得迷迷糊糊之际,我从洗手间出来,恍惚直奔一个刚打开的酒店房门想着打扰一下,进去借前台电话叫司机接我先回家,我也不清楚那是你的房间,至于最后我自己怎么从酒店房间里出来的,可能跟我自己爱梦游有关,这得查看酒店监控,我会叫人去查的。”
  “你放心,其实这件事情和我也有很大的关系,不会叫你跟我一起备受争议的,我连累你比较重。”谢礼垂下眼眸,心跳得厉害,手藏在衣袖里,是掩藏不住的惊慌。
  陆隽年眼神很好,他是如此敏锐,一瞬间就察觉到谢礼的不对劲。
  “我没有被你连累,错了就是错了,哪有分清轻重缓急的道理。我的影响力很高,说到底,只会是我连累了你,我会做出行动的。”陆隽年盯着他那双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人都是只会相信自己眼睛看到耳朵听到的,哪怕这不是最终答案,陆隽年,我们都不要太在乎。”谢礼拿起果盘里被陆隽年自己削好的一块梨子,递给他。
  “降降火。”毕竟还有一场恶战要应对呢。
  陆隽年接过梨子,很轻的咬了一口,咽进喉咙,似乎是想到什么,犹犹豫豫开口:“我...我那次是第一次,虽然我什么都记不清,但我怕伤到你,你之后感觉怎么样......?对了,我年纪大但洁身自好,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毛病......”
  谢礼:“......”
  说到这个,谢礼差点忘了。
  那天回谢家,被谢必安罚跪几小时,屁股跟长了痔疮似的,疼得要老命,他还天真地以为自己在梦游的时候打了一套组合拳,人不清醒,一屁股坐在酒店装饰物雕塑柱子上......还去偷偷看了医生。
  真是被自己蠢笑了,哈哈,哪有石柱子一屁股坐进去凿二十二厘米的......
  陆隽年□□子底下藏着擎天柱吗?靠!
  想到这些,谢礼罕见红透了脸,欲盖弥彰地岔开话题:“噢,那啥我感觉自己好多了,你不用在这里守着,我回叫人查清楚这些事,还我们一个清白的,你这两天一直照顾我也没好好休息,先回去缓缓吧。”
  陆隽年深知刚才那话不该在这时候说明白,只会徒增尴尬,不过他担忧谢礼觉得他是个老手,身体不健康......
  他的喉咙哽住片刻,含糊道:“那...那我先出去,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叫我,”他拿出手机,对着谢礼,“我们可以电话微信联系。”
  “好......”
  陆隽年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离开了病房。
  谢礼长呼出一口气。
  病房外,陆隽年刚把门打开就对上紧张焦灼的笑笑,见他出来,笑笑尴尬挠挠头:“陆...陆...陆老师。”
  “笑笑,我就在外面,说到底现在我还是孩子的另一位父亲,我有权也有责任该保护照顾好谢礼,有任何事情请叫我。”陆隽年说罢,发现摄像头还开着,果断跨过去,将直播镜头对准自己。
  语气很重,再度重申:“首先,我对不起支持我关注我的广大粉丝网友影迷,但抛去明星影帝这光鲜亮丽的身份,我只是人,一个男人而已。我和谢礼并没有感情基础,不存在早就私下相爱,而是双双被人设计陷害滚到一起的受害者,谢礼无辜,孩子无辜,请大家嘴下留情。”
  “有任何话想说,欢迎来我的私信,我洗耳恭听。”陆隽年说完这句,唰一下关闭摄像机。
  随即联系导演,简要总结:“一切损失,我来担。”
  导演听完愣住许久,只恨不能哇哇大哭。
  你俩倒是挺同步啊,都要担责,谁来救救他哇!
  陆隽年这波大胆行为,当即被迎面攻击,为谢礼那减去大半火力。
  笑笑默默咽下口水,咬紧嘴唇捂住嘴,在心里大胆说一句:“陆老师,真男人!”
  此刻,谢礼在挖瓜瓜工作群提供已知的所有信息:[看看能不能调出监控,或者查到当天是谁给陆隽年下了药,还他一个清白。]
  [aaa写真摄影商师傅:老板啊,您...您还想着别人......我保证完成任务!!!(愤怒的窝瓜)]
  谢礼揉揉眼眶,病房内静下来,他一时间反倒感觉内心深处空落落了一块。
  面对突如其来的真相和赤裸裸的陷害,谢礼被勒得快要喘不过气,他蜷缩在病床上,目视窗外天空。
  陆隽年端着补汤进来时,谢礼还在深睡,被子滑落了一块。
  天气炎热,病房里开了空调,倒显得室内冷。
  他赶紧小声靠近,放缓动作,轻轻地给谢礼重新盖好被子。
  从他的视角看,谢礼额前头发揉乱般,遮挡住他眉眼,白皙的脸陷在柔软的棉被里,谢礼呼吸声很轻,轻得都有些听不见。
  哪怕是这种角度,这般躺着,谢礼的下颚线依旧瘦得清晰,并未被压出很多肉。
  陆隽年将空调温度调得更加适宜,犹豫许久,最终还是轻轻握住谢礼的手,将手放进被子里。
  就这样睡了一会儿,谢礼突然坐起来,陆隽年跟他同时清醒。
  两人都刚睡醒,人懵懵的,谢礼一见是他,瞬间脸红起来,“陆...陆隽年,你啥时候来的,能先离开一下吗?”
  陆隽年不解,回答道:“我刚来,带了补汤,你醒了就多喝点,待会儿晚一点又不能吃东西了。”
  谢礼疯狂点头,紧咬着嘴唇:“那你先出去吧。”
  “是有什么事情吗?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陆隽年担忧问。
  谢礼摆摆手,那双桃花眼氲得有些湿,“别别别,不需要不需要,我有力气,我自己可以的,你出去就好了。”
  谢礼话语举止奇怪,陆隽年也不敢多想,生怕自己在这碍到谢礼的眼,让他好不容易变好的心情走下坡路,于是乖乖地站起来,往门口走。
  谢礼看他正离开,打开被子,蹑手蹑脚小心翼翼下床。
  今天刚做手术,身体使不上大力气,骨节松软,踩在地板上跟踩棉花似的。
  幸好他吊水打完不需要提着去洗手间,谢礼左脚刚踏下,想办法用脚趾勾在医院买的尿壶,刚走远的陆隽年不知何时转头,嘴里还念叨嘱咐着:“补汤在桌子上,我亲手做的,待会儿别放凉了,你尝尝少不少盐,不好喝的话我再去重新买......”
  四目相对。
  谢礼大拇指脚趾头终于费力地勾住了尿壶把子。
  “这是在......?”陆隽年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边朝谢礼走过去,一边淡定道:“需要...帮...帮忙吗?”
  谢礼胸腔泛起一阵滚烫热流,只觉得全身都被过电,喉咙又痒又干,拼命吞咽口水,想着措辞。
  啊啊啊啊!好社死啊!他只是想上个厕所,怎么就这么难呢!
  “不...不需要,真的不需要,我自己可以!”谢礼声音带着轻微的哽咽,望着陆隽年那双自带风月的眼睛,觉得他就像一张巨大渔网,遮天蔽日,稍不留意就会深陷其中。
  坚决不能和陆隽年对视!
  他偏过脸,尽量往后挪动些,给自己提供缓冲空间,白皙的那张脸“噌”地一下泛着一层薄红。
  “你出去!”
  陆隽年却步伐不移地走到他面前,刻意忽略了他的那些话,佯装淡定,蹲下来,托住谢礼的脚,取下尿壶拿在手中,趁谢礼不注意,轻轻将他拦腰抱起重新安稳地放到床上。
  做出一副随便你打骂的表情,任他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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