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是药。”
  何金花差点跳起来,这确实重要。没有粮食的时候,粮食占第一位,但有了粮食,药就是第一位了。逃荒路上连大夫都没有,有大夫也没药,所以做好的药丸子特别重要。
  “这瓶是维生素,嗯,有钱人每天吃一粒,补身体用的,你们都能吃。这是感冒药,就是发热……”
  江济堂一一介绍,他们听得仔细,恨不得背诵下来。药不像食物,不能乱吃,得记清楚了。
  好在江济堂准备的药不多,长相又不一样,外用内用也很好分辨,他们默念几遍,也就记下了。
  东西全部交接完了,他们还想招待江济堂,江济堂却摆摆手,让他们早点料理好,早点睡。他还有别的事,要先离开。
  “这么晚了……”
  “这么晚才好,我要去送另一件单子了。”江济堂看着天色,眼睛微微发亮,转头看何金花一家的时候,脸上都要笑出了花儿,“谢谢你。”
  谢谢我?
  何金花不明白,该自己谢谢他,怎么是他谢谢自己?可江济堂已经坐上马车走了,去做另一件大善事去了,也就没法回答她的问题。
  第168章
  “那咱们把这里收拾了。”江济堂的马车一走,何金花一家就忙活起来。
  明天一早就得赶路,得马上把这些东西处理好。
  他们原也不是富足人家,和村里人一样吃了几个月的杂粮和树叶子,要是突然多出一堆粮食,也很显眼。逃荒,最忌讳的就是显眼。
  不过,这次她相好的和他们一道走,以后家里就有两个男人,也多了一些保障。
  而且小老头是猎户,攒了不少东西,还有一辆驴车,他们就是多出一些东西,也能有个来头。最多被村里人酸几句,生死面前,酸几句就酸几句。
  这么打算着,何金花就开始装物资了。
  有田早早把独轮车加宽加固过,她就在两边各放了一袋炒面粉和一袋压缩饼干,都是一百斤。还有一袋炒面粉放在猎户的驴车上,那些饼干也分了三袋在驴车上。
  “把棉衣棉被压上去,挡住这些粮食。”何金花吩咐有田和儿媳妇。
  “娘,织布机还要吗?”儿媳妇春娟来问。
  “不要了,啥也没有吃喝重要。”何金花强忍着悲伤把视线挪开,这台织布机也是跟了她几十年了,为家里立了汗马功劳的。但逃荒路上最重要的就是吃和穿,其他大件儿就得舍弃。
  很快他们就把重要的食物和冬天衣物放好,至于更重要的肉食、罐头、奶粉、红糖等物,则放在两个竹筐里,上面再用其他东西挡住。
  有了驴车,小妮儿就不用放在筐里,竹筐也就有了空间放别的零碎。
  至于那些药物,何金花决定自己收着。
  “鞋咋办?”有田拿起新鞋子,这一看就比他脚上的草鞋好。
  “换上啊?还要老娘伺候你穿啊?”何金花忙得不得了,都不想搭理蠢儿子,“新鞋子磨脚,你穿一晚上撑一撑。”
  “娘,那肉包子……”
  有田话还没说完,何金花锋利的眼神就和刀子一样落下来:“多大个人,怎么还和馋嘴小子一样?行行行,一人一个,吃饱了睡觉。”
  她原本拿出八个,又舍不得,塞回去四个。
  “春娟儿,拿着。”
  “诶,谢谢娘。”何金花的儿媳妇眼里都带着笑,笑意冲淡了愁云惨雾。
  有些人家女人不上桌,也吃不到好东西。但何金花自己就是女人,她可稀罕自己,连带的儿媳妇也一起稀罕,因此一人一个肉包子。
  有田拿着还有热度的白菜猪肉包子,艰难地吞了一下唾沫,把剩下的话塞回肚子里:其实他不是讨吃的,是想问这些包子要不要分开放。
  其实何金花也饿了,她都饿了两年了,一顿都没有吃饱过,如今软乎乎温热的包子在手里,馋虫翻腾,哪儿还忍得住?
  发酵过的白面做的包子,一口咬下去就见着馅儿。虽然江济堂嫌弃菜多肉少味道太淡,但对何金花一家来说,油水已经足够多了,白菜细嫩多汁,混着肉沫,配合着暄软的面皮,别提多好吃了。
  就是条件稍好些的猎户都忍不住三口一个就吃完了,守着山他不缺肉食,但精面也吃得少。
  何金花找出一块做豆腐的纱布,把包子仔仔细细的包好,一边包一边说:
  “我另外留了几个在灶上,明儿咱们也好好吃一顿。再给妮儿泡一杯那个蛋白粉。
  “春娟,把妮儿那个荷包拿过来,我给装些小饼子(鸡蛋饼干),让她路上吃。方才的小少爷有句话说的没错,不吃饱了长力气,这些东西就是为别人准备的。”
  妮儿的娘正收拾东西呢,闻言就去里屋拿了一个迷你小挎包来,上面还绣着荷花呢。
  “咱们是遇上菩萨啦,这么多的好东西,能安安生生走到最后。只是有一点,你们平时不许露出痕迹来。虽说都是一村人,但到了饿死的时候,可管不到这么多。
  “好在咱们还有你生叔在,他是老猎户,野猪都打过,他们想干什么,也得掂量掂量。等咱们落了脚,娘和你们生叔的事儿,也得办一办。”
  她说得大大方方,有田夫妇对视一眼,默认了。
  小老头原本还担心,他们一家有了这么多好东西,又不想带他了,一听这话,心就稳下来,还有那么点激动。
  老婆孩子热炕头,都会有的。
  何金花一家高高兴兴在处理物资,那么早早离开的江济堂在干什么?他正开着直升飞机,去往东方。
  在后机舱,叠放着许多无人机,机身正闪烁灯光,似乎有程序在运行。而它们的旁边,堆满了奇怪的密封罐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薄得和蛋壳一样,上面还有很多东瀛文字。
  “花落也生根,是否轮回从不会散场。种因又结果是无底地无尽地响……”
  机舱里,喧嚣的音乐带着地狱回归的疯狂,而他拿着一杯烧开过的凉水,沉默着,脸上有着祭奠般的肃穆,眼底弥漫着阴影。
  在他旁边还有一本书,书页无声翻动,露出一张张画着浅蓝色河流的地图。
  他喝着凉白开,看着屏幕里披着月光的大地。
  以前的夏国,大家还没有生水必须煮开喝的概念,直到细菌弹的出现,忽然全国各地的人都知道了,生水,必须煮开了喝。
  “这个单子来自夏国现在四万万的国民,和未来十四万万的后人,请一定要收好了。”
  在这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无数无人机带着蜂鸣飞向预定好的方位。无声的流星坠落,潘多拉魔盒开启,死亡和诅咒冲出封印。
  溪水的声音掩盖了一切。
  “你们亲手开启的恶魔,送回到你们的土地上。”江济堂喃喃着,看向远处灯火辉煌的热闹都市。
  人间依旧喧嚣,那沉浸在掠夺快乐中,还没感受过战争痛苦的人类依旧狂热到麻木。
  拿着锄头的农夫根本不是拿着枪的职业军人的对手,他们从那片土地上掠夺了无数财富和资源。
  一路胜利的消息点燃了整个岛国的野心,青年男人去当兵,青年女人也要上战场,老的小的怀揣着对未来的期待,拼命耕种和劳作,缩衣节食都想为帝国献出一切。
  小小国土,已然承载不了膨胀的贪欲。
  战争永远是痛苦的,只是也有苦多苦少的区别。
  “我和我老乡吃不了这个苦,还是你们吃吧。”江济堂翻动手工装订的书本,他眼中满是怜悯,就和当时那点小小同情一样,都是多余的盐水。
  从南到北,从主岛到其他小岛屿,细雨润无声,积分也从两百多万降低到一百多万,又从一百多万降低到十多万。
  忙碌了一整晚的快递员靠着机身喝着酒。
  酒能灼热他的身体,也能给自己的肆意妄为找一个替罪羔羊。
  “这个时间段,现代夏国都还没建国。”
  现在江济堂就在这个国家最神圣的雪山上,每年的积雪融化,都会为这片土地提供淡水资源,也算是养育了一方土地。
  所以他也特别照顾,播撒了许多爱的种子。
  此时飞了一整晚的无人机都已经收回去,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就连蛋壳似的材料都已经自动分解。
  他抬头看着依旧沉默的雪山,低头是一片猩红的枫叶。
  是天谴哦。
  江济堂最后回头看一眼这个时代的雪山,天还没亮,但他能想象到,天亮时太阳照射着雪顶火山,金灿灿一片。
  多美的画卷啊。
  可惜他是看不到了。
  喝完一瓶酒,胸口和大脑都是滚烫的。他回到直升机里,并且重新购买了迷雾弹——这个便宜,积分不够用了。
  然后载着这些迷雾弹,往夏国的东塔飞机场开。
  “花落也生根,是否轮回从不会散场?种因又结果是无底地无尽地响……”机舱内,歌声依旧喧嚣且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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