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裴知晏当年逃亡途中刨过野菜啃过树皮,野菜是他最不喜欢吃的。
他之前略有些瘦削,近来也跟着胖了些,身形显得更加匀称。
看着孩子吃饭也是一种享受,腮帮子鼓鼓的看着让他也忍不住想多喝一碗粥。
吃完最后一个野菜团子,沅沅擦擦嘴巴拿起木剑上楼,在床上开始自顾自的研发剑招。
看着她撅着屁股把脑袋顶在榻上试图翻滚的姿势,裴知晏都怕她把刚吃的饭给吐出来。
他的担心不是没由来的,孩子干呕一声立马停止了翻滚。
习武不是一朝一夕,不过沅沅对武术的痴迷超出了他的意料。
裴知晏第二日拿着佩剑在院子里舞了两招,孩子也有模有样的跟在后面学习,小手举着桃木剑舞的虎虎生风。
习武要从基本功开始,沅沅太小了不适合,就这样耍耍招式培养一下兴趣便好。
“爹爹,我厉不厉害?”
沅沅提着桃木剑跑进正殿,扯了扯正在批阅奏章的裴知晏,当着他的面又耍了一遍。
小家伙没什么劲儿,小胳膊小腿舞起来也颇有几分意趣,倒也学了几分精髓去。
“厉害!”
裴知晏鲜少夸赞她,招招手让她过来,倒了杯花茶给她解渴。
“爹爹,你一直写这个累不累?”
漏风小棉袄也难得的关心了他一回,仰头把茶水一饮而尽,回味过来砸吧砸吧嘴。
“这个茶是酸甜的。”
“加了山楂红枣和冰糖,可还合口味?”
这是裴知晏特地给她配的,里面还掺了白菊和枸杞。
“好喝!”沅沅捧着茶盏还要再来一杯。
“明日带你出去走走,看有什么要带让彩芝给你装上。”
裴知晏得到孩子的认可也觉得舒心,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柔和似水。
“要去哪里玩?”
一听说要出去玩沅沅两眼放光,被困在这深宫里太久,早就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漓洲。”
“好耶!”
虽不知道漓洲在哪儿,但完全不影响孩子为此而欢呼。
说要收拾东西,沅沅恨不得把全部身家都带走。
“姑娘,我们去一阵子便回来了,用不着带这些。”
“姑娘,天已经冷了夏日的薄衫穿不上的。”
“……”
沅沅一件件往外扒拉,彩芝一件件往里面塞。
她困在这重重宫闱数年,也对这次旅程充满了期待,但想想后面的事又不由的伤怀。
“我们去收拾爹爹的衣裳。”
沅沅见自己的包袱收拾好,拉着彩芝的手要上阁楼去。
“掌印大人会收拾自己的衣物,不需要我们操心。”
彩芝连忙松开她的手后退两步,她可不敢去碰掌印大人的贴身衣物。
她在望月楼的这些日子里,裴知晏的衣裳都是自己清洗晾晒,亲力亲为不容他人染指。
“好…”
沅沅见彩芝不愿意去便不勉强她,自己去老头爹的卧房里收拾。
小破孩儿只有捣乱是最在行的。
裴知晏忙完手头的事走进卧房里寻她,映入眼帘的一幕差点让他以为遭了贼。
他的衣裳被翻的乱糟糟的,小家伙抱着他的袍子从衣服堆里钻了出来,明亮的眸子看着他。
“爹爹,你不穿肚兜羞羞!”
沅沅翻了老头爹的木柜,里面没有肚兜,彩芝说过大家都要穿肚兜的。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裴知晏把她从地上薅起来,收拾一地的狼藉。
他要是穿了肚兜那才是真的羞。
“我没有说胡话。”
沅沅跟在他身后帮着捡衣服,她是想帮忙收拾的,却越收拾越乱。
“女子穿需要穿,男子不需要穿。”
“为什么?”
“不知,自古都是这样的。”
裴知晏有意回避这个问题,他其实也没有钻研过这方面的东西,或许是因为身体结构不同。
他要带的东西不多,拿几件换洗的衣物就足够了。
翌日一早,裴知晏带着孩子出宫,小福子和彩芝也跟着贴身伺候。
沅沅穿着一件藏蓝色的骑装,精简利落,额头上系着同色抹额,平添了几分英气。
“这样看确实和掌印大人有几分相似。”
彩芝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二人眉宇之间足有五分相像。
第75章 掌印:掌印大人生气了
裴知晏听清了她的话,垂眸看了眼坐在他胳膊上的孩子,或许是养久了确实有些相似。
软轿在宫外等着,彩芝和小福子带着孩子从东华门出去,两队人马在城郊汇合。
宫外自然是比宫里热闹,各路摊贩吆喝叫喊。
扛着糖葫芦的老伯手里拿着拨浪鼓,一边摇晃一边唱着悠长的小调。
沅沅掀开车帘看的新奇,路人也纷纷打量着这辆马车,后面跟着一众伪装成家丁的锦衣卫。
“我想吃那个。”
“姑娘你等着!”
小福子立马叫停车夫,掏了碎银子买了一串糖葫芦给她。
酸酸甜甜的山楂十分可口,沅沅拿着竹签小口小口的吃着,她吃不了太酸的没勇气大口咬。
而裴知晏走的那条街道和她们截然相反,城中子民看到穿着蟒袍的掌印太监,一个个唯恐避之不及。
一路上景色萧条,商贩们个个垂头不语,仿佛多看他一眼就会丢了命。
死气沉沉氛围十分压抑,裴知晏坐在马背上目光平淡的看向远方。
他并不觉得这些百姓可怜,这都是他们应该承受的。
当年大街小巷都是辱骂他阿姊和阿爹的恶言,甚至有孩童编了歌谣传唱。
裴家的宗祠外日日都有人辱骂,甚至还有人合伙放火烧了个一干二净。
他阿爹为了天下百姓死在沙场,北蛮来犯朝廷无一武将堪用,裴芝鹤主动请缨远赴边关。
大庆军力薄弱阿姊以一己之力强撑数月,让城中百姓安全转移,拼死一战被俘。
死前受尽折磨,铁骨铮铮任敌军如何磋磨也不曾俯首跪拜,被活活打断双腿,割下首级悬挂于敌军城门之上。
裴家世代守护大庆子民,最终却背负骂名不得善终。
他的外祖父晏阁老,为天下计为百姓计,减轻赋税为为民伸冤,忠义清廉,拿出全部俸禄接济学子。
而他被人构陷时,却无一人记得他的好,他曾栽培过的学生都恨不得踩上他一脚。
在他被斩首示众时,沿路被人丢烂菜叶,他的功名就此隐没在声声讨伐中。
那些灰暗的日子里,他能听到街头说书人对阿姊的辱骂与编排。
能听到百姓唾骂裴家通敌卖国,才致使他们如今过的贫苦。
他们把最肮脏最下流的措辞用在阿姊的身上,光是想一想就让他恨不得屠尽天下人。
如今裴知晏就要让这群愚民看看,那些所谓风骨之臣能为他们做什么,他们所仰赖的天子又是如何。
究竟谁才是忠君爱国庇护天下的忠义之士。
这些人能得一口气苟延残喘,已是自己对他们最大的宽容。
也合该他们尝尝这种压抑痛恨却又无可奈何的窒息。
城郊荒芜路上没什么行人,裴知晏的队伍和孩子汇合。
郊外的枫叶红似火,沅沅看着老头爹骑马,张开手跃跃欲试也想骑马。
裴知晏将她抱起坐在马背上,小家伙起初有些害怕小手紧紧抓着白马的鬃毛,适应后便想抓他手里的缰绳。
从都城到漓洲要走上十日,到达下一个驿站前都是山路。
夜里将士们在郊外扎营休息,中间的空地上生了篝火。
沅沅坐在石头上啃着干粮,白日吃的都是从宫里带出来的糕点,吃多了有些口渴。
那些东西只能当做点心吃,三餐还是要吃些热乎的才行。
原本出远门的热情消散的无影无踪,小手里攥着干巴巴的馒头。
“吃不下?”
裴知晏察觉出她情绪不大对,这些吃食于他而言不算差,行军打仗吃的比这更糟,只是孩子还小适应不了这些。
“我想吃热的,爹爹,我想喝粥。”
沅沅脑袋靠在他膝盖上,说话的声音恹恹的,她喝了很多水还是咽不下干馒头。
周围的将士们低着头不敢吭声,以往也是跟随过掌印大人出行的,谁敢叫苦扰乱军心少不了军法伺候。
“……”
裴知晏没说话放下手里的馒头,抚了抚衣衫上的褶皱起身离开。
其他人面面相觑都盯着孩子看,过了一会儿一个年纪小的将士开了口。
“你们快带着孩子去歇息,看样子裴掌印是动怒了。”
“怎么会?”
小福子不以为然,掌印大人就算是生气又怎样,他又舍不得打孩子。
“我悄悄告诉你,两年前我跟着裴掌印去剿匪,中途有个将士喊累想撂挑子,直接被抽的躺了足足五天才能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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