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丑就不配攻略病娇了吗[穿书] 第60节

  卫祁在道:“顾小公子不必掬礼。”
  “几位客人这几日万般操劳,替顾家制服游尸,还未好好谢过,本应好好款待,但无奈家中徒生变故,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李秀色微愣,她虽知顾朝已去,今后顾夕便是家中长子,没了哥哥宠教,被逼得不能不快速成长也是合理之事。只是他突然间说话处事都比过去沉稳端正许多,倒叫她稍有些不习惯。
  她先点头说无碍,随后又有些担忧道:“……你可还好?”
  “李姐姐不必担心,”少年低声:“大哥说的话我都记得,我定不会叫他操心。”
  过去总玩笑喊她“漂亮娘子”,这会却是换了个恭敬称谓,李秀色黯然叹息,点头道:“你能想通便好。”
  说话间,又有人上门吊唁,顾夕同众人行了礼,便忙又主持操劳去了。顾母伤心过度,无法主持大局,一应担子便自落在了这少年头上,瞧他忙碌背影,总觉得似是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长大、长高了不少。
  尚在唏嘘,忽听前院跑来一下人,传话道:“辛家到了。”
  月阿柳前尘往事顾隽已告知了顾家上下,他们虽沉浸在顾朝身死的悲痛之中,却也在知晓真相后对这位祖先歉疚感怀,订了新棺,于北院正室设了另一灵堂,纷纷跪拜,以示悼念。
  顾夕也前来磕了个头,面色冷然,一言未发,转身离去。唯独顾大姑母至始至终不愿接受,也不曾前来,只留在顾朝棺前,一刻也未曾离开。
  顾隽听说辛家已至,便携同李秀色等人迎了出去,正见门外车马停驻,辛绍磊掀帘下地,身后跟着的正是一袭白裙、打扮娇俏的辛柔。
  瞧见广陵王世子,辛家父女二人先是行了礼,随即又看向顾隽一身披麻装扮,辛绍磊打量他半晌,而后轻皱起眉头:“府中是出了事?”
  顾隽颔首:“辛舅父,还是先进来喝口茶,再详谈罢。”
  辛绍磊被一声舅父唤得一怔,倘若当年并非有数般恩怨,他与这少年确然是为亲眷。可眼下听来,他心中却无半分雀跃之感,只觉心中悲哀,造化弄人。
  他道:“茶便不必喝了,我与小女此行,不过是为了皆祖上姑奶奶尸骨回族,并非是想与你顾家有何攀扯。”
  辛柔自见到顾隽起便对他看直了眼,面上飞霞不断,眼下听闻父亲这般说,顿时着急起来,拽上他袖口不住摇晃:“爹爹,你这说的什么话,祖上恩怨关后辈何事,你这般说,叫顾表哥多为难堪……”
  没等她说完,辛绍磊已然冷眼:“若非你今晨哭闹,我本便不会带你而来。你再在这胡言乱语,便立马给我滚回去!”
  辛柔当即瘪嘴,只觉在众人面前挂不住面子,跺了跺脚,再不说话了。
  辛绍磊凶完女儿,又抬起眼,开门见山道:“尸骨眼下在何处?”
  顾隽沉默片刻。
  “请。”
  *
  众人一路行至西院灵堂。
  堂上立三盏白烛,烛下正中摆设着一具上好的楠木棺椁。
  顾隽立于棺前道:“顾家祖上罪孽深重,不知阿柳祖母所冤,令她于地下含恨多年,眼下虽已终了,但顾家子孙愧意难消,自知做太多也无济于事,只望祖母能忘却前尘,安息轮回,下一世,莫要再这般苦了。”
  说完,缓慢跪下,深深一叩。
  烛火轻晃,丧幡于堂外迎风招展,扑簌作响,似为回应。
  辛绍磊并未多言,只沉默片刻,随即便吩咐带来的下手前来抬棺。
  顾隽起身道:“待四日后堂哥丧期一过,顾家定会去族中为祖母补行厚葬之礼。”
  “不必了,”辛绍磊想也未想道:“姑奶奶本便是月氏中人,我们自会将她按族规行水葬入灵潭之中,与你们再无干系了。”
  说着,便要拂袖而去。
  走出几步,却又忽似意识到什么,步子顿了顿,回身道:“等等。”
  “你方才说……丧期?”
  顾隽面容有些悲意,点头道:“是。”
  辛绍磊面色一变,心中隐隐起了一个极为不愿的猜测,声音微颤道:“可是荫尸……”
  “……是。”
  辛绍磊僵在原地半晌,颤声问道:“能否,带我去看看?”
  *
  顾朝灵堂设于中院,辛绍磊一至,便忽觉有些走不动路。
  他盯着那堂中深棺,晓得其中是枉死的顾家后人。这中年男子并非不分是非之人,他虽不喜欢顾家,也不想有过多牵扯,可也从未想过叫这些子孙为先祖还罪,此刻只觉心中复杂揪痛,眼角渐渐泛起红来。
  许久,才于门外深深一鞠,沉声道:“恩恩怨怨,小公子何其无辜……安息罢。”
  “若是拜完了,便走吧。”
  说话的是顾母,她安静跪着,头也未抬,声音虽轻,言下之意却再不过明显。
  她不愿看见辛家人,只因不愿想起荫尸。顾祖害了月阿柳,那月氏死后却害了她儿子,她深知不是他们的错,更并非月氏的错,可身为人母,如何心安?
  天道不公,是非纠缠,孰对孰错,只怕是再也解决不清,只得两不相看,方能在岁月中慢慢放下罢。
  辛绍磊心中自也知晓,言何也无用,只垂首道:“节哀。”
  又道:“告辞了。”
  言罢,终于雾色之中,转身离去。
  李秀色始终远远旁观,见此景心中只觉复杂万分,正待和身后不远处的颜元今探讨一番,却见原本还站在人群后面的广陵王世子不知何时没了踪影,连带着小厮陈皮也跟着不见了。
  她心下奇怪,还未来得及朝四周张望,忽见天上飞来一只信鸽,那鸽子在半空盘旋一周,稳稳停在了卫祁在肩头。
  李秀色与乔吟好奇上前,见他拆了那白鸽腿下小纸,摊开看后,眉头稍皱起来。
  这小道长已在青山镇逗留数日,算一算也该到回程的时候了。
  乔吟未瞧见上头写什么,只想当然问他道:“你师傅的信?”
  卫祁在道:“嗯。”
  “可是催你早日回观?”
  却不想他摇了摇头,沉声道:“不是。”
  “不是?”
  “师傅说,要我继续南下……”卫祁在轻皱起眉头:“无恶山脚下现僵尸作怪,本应师兄过去收服,可不知为何,师兄自赶尸途经都城,便再也联系不上了。”
  第65章 临别
  李秀色讶道:“失踪了?”
  卫祁在面露担忧:“师兄与我素来交好, 他乃观中道行最深武功最高的首席弟子,几年前便已下山历练过数次,也不知是出了何事……”
  乔吟宽慰道:“许是你师兄有何要事在身, 一时没来得及给观中回信罢了, 小道长不必过于担心。”
  说完又想起什么, 狐狸眼转了转,问道:“既要南下,你准备何时动身?”
  卫祁在沉默一瞬道:“待过丧期罢。”
  乔吟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心中却有了计较, 她断然是要跟着这小道长的,不管他同不同意。总归已从家中逃了出来, 他去哪儿, 她便跟去哪儿。
  这么想着, 以为再过几日便要和李妹妹分别, 顿生出几分不舍,扭过头去,却看见李秀色正一幅东张西望似在寻人的模样,心中当即了然一笑,问道:“妹妹可是在找世子?”
  李秀色点了点头:“方才还瞧见他在这儿呢。”
  乔吟深知女儿家心意,打趣道:“妹妹是怕世子回都,便再见不着了?”
  李秀色佯装羞赧地挠了挠头。
  她确实是怕那骚包走,虽说眼下倒贴任务超额完成够她歇半个月了, 可人不能坐吃山空, 得想想办法才是。
  *
  顾府后院。
  辛柔已趁着其父不注意的时候,独自在这大宅中逛了许久,仔细打量每一处陈设, 虽说辛家已是族中最富,但比起顾家相形见拙,根本不可相提并论,更别提据说那隽表哥家中还在都城中做了高官。
  正兀自沾沾自喜今后飞黄腾达,忽见侧方迎来一个熟悉身影。
  她当即皱起眉头,嫌弃道:“怎的又是你?”
  李秀色正四处找颜元今人影,也未曾想能碰见这位,“诶”一声道:“怎的不能是我。”
  辛柔道:“你没事到处乱窜什么,别忘了这可是顾府,懂不懂规矩!”
  李秀色好笑道:“辛娘子不也正在乱窜?”
  辛柔哼道:“我同你怎能一样,你不过一介贱婢,我却是主家亲眷,顾隽少爷的表妹……”
  话未说完,忽听身后乔吟声音:“贱婢?”
  她不知何时过来,悠悠道:“这位可是钦天监监正家的女儿,正五品出身的,你言谈可要注意一些。”
  辛柔当即愣了愣,颇为震惊地看着李秀色,问道:“你、你是官家的女儿?”
  见她未置可否,神色当即又变了变,没一会儿,当场便换了个语气:“姐姐息怒,阿柔方才那些话,都是同你玩笑的。”
  她这突然转变的态度叫李秀色隐隐有些不适,她想了想,忽问道:“辛柔,你眼下日子过得不错,为何还要这般?”
  辛柔柳眉轻皱:“姐姐这话什么意思?”
  李秀色正要回话,忽见不远处走过两个人影,辛柔也瞧见,当即甜声唤道:“表哥!”
  顾隽本是路过,闻声转过头来,怔神间颔了颔首。
  “表哥,”辛柔娇滴滴便要凑上去,走出两步,却又停了下来,瞧着顾隽身侧跟着一位唇下点了美人痣的漂亮小娘子,瞧着模样和她差不多大,忐忑问道:“这位是?”
  顾隽礼貌道:“舍妹茵茵。”
  辛柔神色倏然奇怪起来。
  顾茵茵朝她打量了几眼,目光好奇地落在了她头顶的白莺簪上,说来也是巧,她也有一款,是专程叫都城名匠定做的,用的是顶好的材质,光泽也要比之鲜亮有质得多,乍一瞧过去,辛柔头上便好似个赝品般失色。
  她多瞧了一眼,眸色中染上几分不屑,随后拽住顾隽袖口,催促道:“哥哥,咱们别耽搁了,不是还要去吩咐下人做事么?”
  顾隽应允点头,随即对几人歉道:“那我二人便先行一步了。”
  辛柔面色难看,直至顾隽二人走远,也并未吭声。
  她原以为能攀上这哥哥,却不想原来人家竟已有了这般模样好的妹妹,心中嫉妒外还略有些难堪,那顾茵茵看她的眼神这般高傲,是瞧不起她吗?
  李秀色将她神色变化尽收眼底,摇头道:“一味追求外表荣华,偏见待人,以显自身高人一等,分明才是最为自卑的表现,月氏百年逃脱下等枷锁,定望后人能心中自高自洁,自有平等,不会想看见你变成这般模样。”
  她叹道:“辛柔,你已并非下等族女子,远比月阿柳要幸福得多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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