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们..?”江惟英点头“不然还要留你们吃晚饭?”
林预淡声说好。
面前每一只虾都被完美地剥除了壳,红白虾肉整齐地排列在洁白的餐盘中,他重新拿起筷子,夹起来放进口中咀嚼,一只又一只,既不反抗也不拒绝的样子,一如在医院被要求道歉的果断从容。
江惟英知道,他还是那个林预,他是不会把任何东西放在心上的。
他永远都是那个林预,当年比起自己,他会选择江伯年,如今有他江惟英在,哪里还有选那野种的道理。
江惟英真是满意极了。
直到咽下最后一口虾肉,林预才站起身,等在一侧的江灿灿对江惟英怒目而视,高高挺起的肚子自带气势,江惟英见状笑出声来“谁说你可以走了?我同意了吗?”他双手交叠拍掌,即有佣人走近餐桌听候吩咐。
“江惟英!!”
江惟英权当听不见江灿灿的愤怒,吩咐道
“去买点抗过敏的药,买贵的,要是不知道哪种好,你就都买回来,到时候让林医生自己挑。”
“我什么时候可以走?”林预轻轻皱眉,声音很低。
他好像总是想走,想离开他,那种迫切的心情让江惟英浑身的血液又开始发热发痒,他想林预一定不知道,这十二年的忍耐从看到江灿灿的那一秒起,就已经到达临界,这过去的每一秒,他的神经系统都早已游离在理智之外,他看面前的林预就像是一把手术刀,他看江灿灿,看江伯年,就是那清蒸白灼的虾,他要亲手剥掉他们的壳,要用最锋利的刀,割开他们的血肉,就像当年,他们对自己做过的那样。
他盯着那隆起的小腹走神了,修长的指尖几乎快要碰到江灿灿的肚子,快了,快了。
江灿灿惊恐地向后倒退几步“你要干什么!”
江惟英摇摇头,他收回指尖,弯腰柔声道“姐姐..你猜我要干什么。”
“你....”江灿灿护着肚子,神色小心地向身边求助“老公...”
“老公?”江惟英笑了,随后声线骤然变冷。
“滚”他吐出这个字,伸手猛地把林预从她身侧拽了过去,江灿灿又惊又怒,林预却好像已经预料到会发生的一切,他朝江灿灿摇头示意她先走,江灿灿急得想骂人,江惟英已经拽着林预离开了。
“姐姐,再不走,就不是那个孽障踢你了。”
第7章
林预被江惟英握着小臂。
他哼着歌,就这么抓着林预,悠闲地穿过每个佣人都看得见的回廊,小院,直到他的房间里。他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只是将手中的骨肉越收越紧,力道几乎是要捏碎里面的血肉。
是这里吧,刚才江灿灿摸上的,就是这里,他今天看见了,就在每一个刚才。
这么多年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江灿灿碰过他上下每一寸地方吧,江惟英的视线最终停在他的唇上。忽然问
“你也吻过她吗。”
林预依旧皱着眉,没有说话。
江惟英顿了顿,轻笑“说谎”
“你最喜欢说谎了。”
他已经不太清楚是用一副如何扭曲的面孔把林预拖进了房间,不怪他,是他自己不知廉耻,不知死活,怎么能怪他。
透着几层薄纱照进来的月色是昏暗阴郁的,没有人开灯,林预站在柔软的地毯上,腿脚虚浮,他背部紧紧靠在墙上,被迫接受江惟英喷洒在颈边的每一寸呼吸。那冰凉的指尖有着极大的力道,掰起林预侧过去的脸颊,贴近了鼻尖,隐约的颤栗,乍现的鸡皮疙瘩,无一不是对江惟英无声的抗拒,哪怕他依旧不出声。
“你过敏了。”
顺着领口,他轻吻着林预微微发烫的皮肤,从颈侧到耳边,却停在唇侧,鼻尖相抵,他看上去是极温柔地爱怜着面前的人,手却在林预修长的脖子上慢慢收紧,那喉结滚动,艰涩地滑过掌心,江惟英问“上次不是叫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么,怎么不听。”
林预涨红了脸,费力地张口呼吸,快要窒息的感觉比疼痛更难受,他不由自主抬起手来想要摆脱江惟英的桎梏。
那是多么不自量力。
“怎么不听。”江惟英下一秒又摇头否定自己,猜测起来“你想要什么?江伯年无法给你的东西,是不是我可以?”
他盯着林预睁大的眼睛,里面麻木的瞳孔正在微微放大,缺氧到紧绷的身体正在逐渐放软,直到接近窒息,林预唯一的动作是仰起头,像是张口给了回应。
“我猜对了?江伯年已经走到头了,你该找下家了,对吗?轮到我了,对吗?”
“....对。”被掐紧的嗓子里透不进一丝空气,林预刚挣扎出一个音节,江惟英就突然松开了桎梏,他用唇狠狠封住了林预对氧气的渴求,碾压着他的神智,夺取他的呼吸,他盯着林预的那双通红的眼睛,那里面蓄满了水,深浓得像一片起雾的夜海,看不见尽头。
等江惟英松开了他,林预早已像一滩烂泥软下。他沿着墙壁慢慢滑到地毯上,按着脖子剧烈咳嗽着,江惟英打开灯,刺目的光亮下,林预闭起眼睛,眼角的水迹掉在地上,像在哭。
7-2
但林预是不会哭的,他没有感情,对自己没有,江惟英也不相信他对江灿灿会有。
当然,他不需要林预的感情,他要的是一笔债,一笔林预必须还的债。
“说说你想要的”江惟英点了根烟,他仰头吐着烟雾,双腿交叠,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林预的狼狈。
“钱,前途,权利,或是..自由?”说起他觉得好笑的事情,讥讽得语气就轻而易举泄露了出去,林预渴望的一切,如今都在他的手上,当然也包括自由,林预对江伯年而言,不过是个附属品,在林预还是个小处男时,就被赠给了他,而对江惟英而言,林预曾经,至少算是个礼物。
“你说什么,要大声一点。”林预的脖子上赫然是一片红色的掐痕,他嗓音嘶哑却无比清晰,传到江惟英耳朵里,就是个完全讽刺的笑话。
“都要,钱..前途。”林预抬头重复了一遍。
“太贪心了,用什么换?老去的脸,没有价值的存在感,还是....肮脏的身体?”
林预靠在墙上呼吸急促,空气吸不进去,缺氧让他不得不仰头张口竭力呼吸,模糊的视线里都是黑影,纵使他用力抓紧了地毯,疼痛也未溢出一声。
“自由,”林预的执念是一把与欲望精准契合的钥匙,向来目的明确,这份执念坚挺到即便是他快要死了,也还能挤出一丝清明,天真地询问“你不是在意吗,我不要自由。”
丑陋。
除了自由,什么都要。
像林预。
药就在门外,江惟英不给,房间就只剩林预的喘息声,好听。
“是像当年,你的父母把你卖给了江伯年那样么。”
“是。”
“那就是在求我包养了,是这个意思吗。”
林预别过头,视线失焦,舌尖剧痛,发出的声音近乎呢喃“.....是。”
江惟英拉开窗帘,月光如水,花园里的玫瑰早已不是当年的那片,它们星星点点的红色随风摇曳,似也在张望,他靠在栏杆上,忽然问道“你跟她做过吧?你摸过她全身每个地方吗?多久跟她做一次?”
“.....我没有。”
“又撒谎了”江惟英叹了口气,他看着满园的玫瑰眼神渐渐迷离“还有谁碰过你?除了她还有谁?女人?还是男人?林预,还有别的男人上过你吗?”
“他们会像....我一样让你..爽吗?”
林预没有回答,他靠着墙站了起来,缓慢地摇了摇头。
“过来,”江惟英朝他伸出手,林预今晚听话极了,一路扶着墙壁走了过来,江惟英拉住他的手,懒散地趴在他肩上,贴着他的耳朵。“林预,你还是说点好听的吧。”
“.....”
“说你错了,说你对不起,说求你原谅我,说你离不开我。”
“.....”
如同一只饫甘餍肥的雄兽,江惟英用下巴磨蹭着林预的肩,诱哄着“你要忏悔,要说对不起,说你很后悔,说没有我你过得一点都不好,说你想我,说你其实想我想得要死,离开我你痛不欲生..”
“......”
“说给我听,林预,说给我听。”
“我.......”
“嘘.....”江惟英闭上的眼又睁开,他手心捂着了林预的唇,林预接下来的任何话都不被允许说出口,他不想听。
“还是别说了,我一点都不相信你。”
他体贴又温柔地看着林预美丽的眼睛,那因为过敏急促的呼吸渴望,炙热,真实,他看着满园的花,轻声浅笑,摊开了手臂的动作像邀请“要不你教教我,要怎么才能相信你”
林预明白。
他颤抖着将手抽出带有余温的掌心,朝后退了两步,握紧了栏杆后又在一瞬间完完全全地松开了手,不带一丝余地地张开双手朝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