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时长清有点不耐烦了,折腾这一个晚上,她早就累了,现在就想回个家,好不容易收拾了醉鬼,又遇到拦路虎。
但人家也没什么坏心,就是话多而已,唠叨起来没完,回忆完往昔,又开始畅想未来,想完她的,又来想他弟弟。
时长清想打个岔,尽早结束这个话题,一旁传来脚步声。
沈亦郴从隔壁出来,一眼看见他们,看景尧隐隐打晃的模样,就想上来帮忙。
“哟,这不是亦郴嘛,刚才外面都没看到你人,还以为你醉了呢,怎么一个人躲到这边来了?”拉着时长清谈话的人眼前一亮,爪子啪地就搭到了沈亦郴肩膀上。
沈亦郴:“……”
时长清趁机拉着景尧几步走远,目不斜视,“那叔,你们先聊着啊,我带尧尧回去了。”
“去吧去吧,过年记得来拜年啊。”那人豪迈地挥手。
沈亦郴额角抽痛,却在这时听到了一声笑。
很轻,像是没憋住泄出来的,也就一声。
“…………”
他往旁边看去,景尧满脸正气,刚正不阿,眼睛都没往他这边看一下,唯独耳朵控制不住,憋笑憋得发红。
沈亦郴心想,算了。
他敛了心思,专心和眼前刚认识的长辈说话,直到余光里的人消失在门后。
心下微微一叹。
也不知道这人醒来之后还能记得多少。
-
景尧脑子一片空白,两眼一睁,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洁白的吊顶,纱帘在空调风中起落,拂过他的小腿。
他呆滞地坐起来,忍了几秒,趴在床边:“呕——”
吐不出什么,但难受的感觉再次翻倍了。
景尧化身一条瘫痪的鱼,趴在柔软的被子里,愣是不想动弹。
昨晚……
啊……
昨晚干嘛了来着?他怎么回来的?
想不起来,算了。
入目全是白色,白色绘着金色涂料的吊顶,白色纱帐柔柔垂落,堆叠在床边乳白色手工地毯上,温柔典雅,充满了圣母一般神圣圣洁的光晕,一看就是他妈家。
他妈平时雷厉风行一个人,家具风格却非常偏爱这种柔和淡雅的色调,家里全是公主房。
景尧小的时候,时樱一度想把他当小王子培养,教他温柔谦逊腼腆,充满了浪漫主义的幻想,直到后来看到他盘腿坐在古典雪白的公主大床上,研究自己的脚,翻来覆去看了半个小时,缓缓赞叹:“玉足。”
时樱当场梦碎,让他自由翱翔。
温柔的鹅绒被轻暖得像一场梦,大床温暖舒适,远非学校那块破木板能比的,景尧睡了一个学期宿舍,放假之后回了久违的大床,很有点报复性心理,每天都想长在床上不离开。
他把脸埋在被子里,就这么当了半个小时的废人,终于说服自己从神游天外的境界中回到现实。
他伸出一只手,捞回了自己的手机。
换了个姿势,躺的更舒服了。
万幸他手机不离身,就算喝醉了也记得紧紧抓在手里,不然这会儿还得化身猴子,床上床下到处翻。
手机一打开,叮叮当当先灌了一堆消息进来。
景尧差异。
就一晚上而已,积了这么多信息没看?
时羲的基本都回了,景尧翻着翻着,眼睛不知不觉弯了起来,给妹妹发了十八个亲亲抱抱举高高。
还有他妈的,发了三条消息,问他在哪?后面就没了,应该是他姐帮他解释过了。
时长清也有一条,景尧没看懂。
“在我隔壁?在我隔壁干什么?”景尧挠了挠自己睡得乱糟糟的头,给他姐回了个问号。
还有他哥的,问他还顺利吗?
景尧给他回了哼,自己回家陪老婆,把他一个人丢去参加宴会。
苏饮溪说她回家了,时长清顺路送她回去的。
还有他爹,给他转了十万,没有留言。
景尧打了个哈欠,把小钱钱收进了小荷包,回了皇阿玛吉祥,皇阿玛大气,看向了最后一位。
“c”。
同样给他发了十几条消息。
嗯,一晚上没声,男朋友生气了?
景尧奄嗒嗒地打开,组织着措辞,思考要怎么哄人,结果入目的消息看得他满脸问号。
【c】:我会对你好的。
【c】:不用担心我会离开,你永远是我最坚定的选择。
【c】:想你了。
景尧又揉了把眼睛。
【橘子好恰】:你也喝酒了?喝的什么假酒?
【c】:……
【橘子好恰】:哈哈哈开玩笑,我懂。
【c】:是有点喝多了。
【橘子好恰】:你一定是在写诗,或者写歌词,对不对?深夜灵感最容易爆发了。
“橘子好恰”撤回了一条消息。
景尧在被子里蹭了蹭,碎发粘在脸上,白皙面颊上宿醉的红晕还没褪,被子柔软下陷,只露出了小半张脸。
【橘子好恰】:对我好?有多好?
【c】:你想多好?
【橘子好恰】:我可以跟我的前任纠缠不清吗?
【c】:……可以。
【橘子好恰】:可以跟别人偷偷摸摸暧昧偷情吗?
【c】:可以。
【橘子好恰】:可以有小情人,公布小情人但是不公布你,发朋友圈仅你可见吗?
【c】:都可以,我还可以每个月给你买礼物,买衣服,一切你想要的东西,早上给你买早餐,你一份你暧昧对象一份,晚上你要是要陪他连麦睡觉可以不管我。陪你去旅游,陪你蹦迪逛夜店,绝对不管着你,还给你钱花,什么都依你,有多少个暧昧对象我都不管,六,你还往下看呢。
【c】:还要不要脸了?
【橘子好恰】:噗哈哈哈哈……
“橘子好恰”撤回了一条消息。
【橘子好恰】:你骂我?![气愤]
【c】:笑了。
好典,好癫。不愧是峡谷野王,左脚出门,笑了。
六分钟,点了。
景尧接通了语音,爬起来往洗手间走,一边开门一边说:“我哪有什么前任暧昧对象啊,开玩笑我从来都洁身自好好不……”
他卡住了。
浴室超清晰的镜子不偏不倚、正正安放在洗手池上方,镜子里倒映出他的影子。
有他早已看习惯的脸,发丝凌乱地贴着脸,越发显得皮肤白而软,眼睛里兜不住都笑,上翘的眼尾里还有笑出来的湿润痕迹。
但问题是……
他脖子上,是不是有一块不太明显的……红痕?
这是什么?
景尧脑子宕机了。
等等,wait a minute,桥豆麻袋!
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吻痕吧?
还有他的嘴,是不是红的有点不正常了?今早上起来觉得舌根都是麻的,之前还以为是酒喝多了,现在看起来……
景尧一寸一寸扭头,惊悚地看着自己手里的手机。
no!no!no!
不要这么言出法随啊!
“那个,哥哥,”他咽了口口水,声音不知不觉夹了起来,“如果我说,我一觉睡醒,感觉自己可能被人亲了,那畜牲还在我脖子上啃了一口,留了个吻痕……”
畜牲本人:“……”
“拍张照给我看看。”
景尧惊恐:“怎么会这样?谁?给爷爷站出来,我剁了他小鸡鸡!”
沈亦郴拿到照片,熟练地存了,沉稳地安抚他,“不是吻痕,你看错了,这是蚊子咬的。”
景尧已经物色好了嫌疑人,正打算兴师问罪,闻言怀疑,“真的吗?”
“真的,你昨晚不是去池塘边了吗?那种地方蚊子最多了,”沈亦郴面不改色,“现在的蚊子不怕冷了,冬天也有不少,你以后少去这种地方就行。”
景尧:“那我的嘴……”
“喝酒喝的。”沈亦郴斩钉截铁,语气之坚定,堪比钢浇铁铸,不容任何人质疑。
景尧:“……你还怪能给我找理由的。”
沈亦郴沉默。
他默默地切了个号,在景尧的质问中,和自己统一了供词。
一口咬定,没见过景尧。
景尧拿到了半山庄园夜晚湖泊的近照,亲眼看到铁线莲花丛中飞舞的蚊子。
“这下放心了吗?”
对面的语音有气无力,淡漠里还夹杂了几分不耐,一听就是宿醉之后正颓着,不欲和他人多,非常的身正不怕影子斜。
景尧这才半信半疑地放下了心。
他向男朋友保证:“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出轨的!”
沈亦郴不语,只是一味疲惫地揉他的太阳穴,“……我信你。”
叮咚——
新消息进来。
【时长清】:起来了?下来吃饭,然后和我一起去机场,小妹的飞机还有三个小时落地。
【橘子好恰】:好嘞(/>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