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邹荣脸色难看:“徐遗,人在我手上,你别太得意了。”
徐遗向外一喊:“陈掌柜。”
陈掌柜诚惶诚恐地走进来,徐遗指着有庆问:“陈掌柜认认,此人前几日是不是去你那买了酒蒸鸡?”
“是是是,我见过他,买了之后就匆匆走了,说什么主人在家等着吃呢。”随后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这个小官人给了很多钱,交代之后每隔几日就把吃的送到府上,上面还登了日子,错不了的。”
徐遗:“邹荣,人证物证已在,可见有庆并非是你口中的疑犯,还不放人吗?”
邹荣不服:“放人,这个陈掌柜是你们找来的,难道不会事先串通好这番说辞?”
徐遗咬牙,这邹荣是铁了心要与他们过不去。
“我只提醒你最后一次,有庆是质子府的人,质子府任何一个人、一草一木都是官家赏赐。如若他真有错处,要过问也是官家来问,何时轮到你了?
你三番两次不顾两国情谊,违背官家所言,身为刑部官员却胡乱拿人,公报私仇,参上去谁都保不了你。”
邹荣讥笑道:“那我也提醒提醒你,官家重视济河一案,可疑之人都问过查过,怎么到质子府就不行了?倘若让官家知道,这赐下去的人让世子无端陷于猜测之中,还能留他吗?”
“你是不肯放了?”
“要我放人也可以,可是板子还没打完呢。”
徐遗瞥了眼有庆:“我替他受。”
有庆:“不……不行。”
“好!”邹荣要的就是他这句话,爽快道,“徐相公还真是大义凛然,既然如此,板子乖乖受完我就不找他们麻烦。”
邹荣看着徐遗被他捏在手里的样子,心里别提有多痛快,转运使又如何,还不是做了他的手下败将。
“徐相公,您不该替我受刑的。”有庆双脚受伤走不了路,徐遗正背着他出来。
徐遗呼出粗气,忍着腰部的伤痛淡淡一笑:“我要是不把你带出来,你家世子估计得骂死我。邹荣不敢对我下重手,这件事你也别和他说。”
萧程眼见天色渐晚,在刑部外来回踱步,他被一句“这是南赵刑部,世子勿进。”给拦下了。
他见一人背着一人走得极其辛苦,飞奔上去。
徐遗脸色苍白,额上都是汗,萧程过来时硬撑着站直稳住身形,不想让对方看出异样。
“有庆脚上背上都有伤,你们快回去吧。”
萧程还想说什么,徐遗催促道:“快走。”
等人走远后,徐遗才跌跪在地上浑身打着颤栗,他的腰部本就在宝州地震中落伤,这次恐怕一打更严重了。
他举目而望,萧程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
“阿程,这个人就交给你处置。”
赵眄把一五花大绑的男子丢在萧程面前,而这个男子就是杀了廿七和孟宝之人。
萧程:“给他松绑。”
赵眄:“啥?”
萧程手中已搭上弓箭,双眼微眯,面若冰霜:“他配不上那些痛快的死法。”
那男子眼瞅着萧程的箭就要朝自己射来,本能的向身后的小巷撒腿跑去。
一箭射中了他的右手臂,但他不敢停下。
一箭射中了他的左手臂,使他脚步加快。
萧程举步如飞紧追上去,手中动作不停,又是一箭射中了对方的大腿。
男子瘸着腿,血流顺着腿在地上留下歪歪曲曲的痕迹。他窜梭在巷子里,可是这里有着太多的拐角,一个接着一个犹如迷城,看不见生的出路。
另一条大腿被索命般的箭追上来,男子吃痛跪地,再也爬不起来。
“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留我一条命放我个生路。呃……”男子低下头一看,肚子上已有一箭,滴着从嘴里涌出的血。
“知道这是哪里吗?”萧程在远处站定,拉满弓,“这里是他们家,也是你坟。”
月色下,铁箭透出冷森森的光,带着萧程的切齿痛恨射穿男子的咽喉,在他倒地之前,心脏处又长着一箭。
萧程并未感受到报仇后的快意,望向这处巷子,眼前浮现出与忠爷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眼眶湿润。
赵眄跟了上来:“对了,盈之让我带句话给你。邹荣近日爱往庭玉坊喝酒,不过那里人杂得很,你去的时候小心些。”
听到徐遗的消息,萧程的心抽动一下,回忆起那日背有庆出来时状态很不好的模样,有些躲闪:“他,最近还好吗?”
赵眄意外:“他已经有几日没上朝了,冬枣说腰伤复发起不来床,怎么你不知道?”
腰伤?难不成是那天……
萧程把弓箭丢给他转身就走,赵眄:“你这就走啦,咱俩不喝一杯吗,听盈之说你酒量挺好的!”
第60章
“公子,你这腰本就不好,干嘛还替别人挡板子,现在走路都费劲,也没见他来看过一回,真是吃力不讨好。”冬枣边抱怨边为徐遗擦药揉搓,一想起那个萧世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偏生公子还袒护他为他说话。
徐遗低声,声音里有数不尽的失落:“冬枣,越说越过了。”
冬枣撇撇嘴:“药擦好了,公子早点睡吧。”他说完出了房门,没见着书房窗户旁闪过一个人影。
人影靠在墙角不敢走动,还紧张着刚才险些被发现的时刻,他摸了摸怀中小猫轻声拜托道:“麻团,你今晚帮我陪陪他。”
麻团“喵”地一声跳下,跑进了徐遗的卧房里,钻入温暖舒服的被窝下。
人影细听见屋内传来些许玩笑声,便翻墙走了。
萧程回到质子府后,去了有庆的屋子,气恼问:“邹荣那个王八羔子打了你多少板子?”
有庆小声回答:“十……十多板。”
“那徐遗呢?”
“世子,你都知道啦?”有庆一惊,不敢隐瞒,“一共三十板,剩下的都是徐相公替我挨了。世子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道歉。”
有庆低下头:“都是我擅自做主去济河瓦子,害得你被怀疑,也害徐相公受伤。”
萧程突然凑近,看着有庆的眼睛说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结果有庆一个趔趄跪在地上,举起手发誓,对萧程坦白哭道:“世子!我对天发誓,我绝无其他心思。从宫里到这里,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你把我当人看。
你和我说的那句话我一直记在心里,从那刻开始我就认定你了,不是因为世子这个身份,而是因为你这个人!
我不清楚你和徐相公在调查什么,但是我相信你们做的一定是好事。我受了这么多恩惠无以为报,若是要用到有庆的地方,还请世子开口,就当是我报答这份恩情了。”
萧程未料到有庆会如此,深受感动,他扶起有庆,对他说:“再大的恩,也不必以命相酬。记住,任何时候,活着最要紧。”
有庆点点头,抹去脸上的泪水:“那世子还生气吗?”
“生气,我当然生气。谁打的你我找谁,你身上的伤,我会加倍还回去。”
明月跳入水中,舟桨拨开水面让它游荡,庭玉坊就坐落于崇明门外的春水河岸。
此时华灯初上,红烛明天,弦歌不辍。无论是坊内还是花船上,处处莺吟燕舞,酒香四溢。
萧程仰卧在一叶小舟上闭目听曲,岸上柳枝摆下拂过他的面庞,他的耳朵正略过婉转清歌找寻某个声音。
“来来来!今日这席我请了,各位要是与我客气就是看不起我!”
“那邹相公都这么说了,我们岂有不答应的道理啊。”
“哈哈哈哈哈……”
萧程缓缓在张开眼,透过柳影瞧见了邹荣广邀朋友,三五成群的往坊内去。他随手带走摆放在身边的几块石子,跳下船移步跟上去。
邹荣订的厢房在三楼,从窗户往外探便是热闹的春水河,萧程站在正对楼,能清晰地看见邹荣等人的一举一动。
邹荣点的酒水菜肴已经齐备,正给他那些朋友倒酒时,装酒的瓷瓶便突然裂了,酒水洒落浇了他一身,顿时气急:“你们怎么回事儿!竟敢拿这个打发我,把你们掌柜叫来,唉哟!”
他唤来跑堂打算开骂,额头不知被什么东西击中,顿时起了个大包。他咬牙捂着额头不敢触碰,又是被一击,手也跟着疼起来。
脚边滚过一块小石子。
邹荣捡起石子满目望去,眼放怒气,大吼:“是谁!给我出来,捉弄到我的头上来了!”
萧程走到厢房门口,脸上挂笑拿起弹弓往门上敲了敲。
跑堂回头:“客,客官,您找谁?”
萧程用下巴一指:“我找他。”
邹荣细瞧起来人,翻肠倒肚也没见过他,指着萧程鼻子叫骂:“哪里来的狗东西,坏了我的雅兴!”
萧程冷哼,大步向前朝邹荣走去,众人见他面色凌厉,默默吞了口水后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