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白澜渊暗暗松了口气——还好,主子没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被泄露。当然……也有可能怀疑了,但主子懒得计较。
两人虽然认识快五十年,但前些年他还敢说了解主子,这些年主子的脾气发古怪,连他都猜不到主子在想什么,会突然说什么话。
想着,白澜渊担忧地看向女子——希望这孩子的运气,会一直好。
苏明妆心中一惊,甚至呼吸微微紊乱,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庄主明鉴,那高僧见我家人病情,只是随口提了一嘴,之后便拂袖离去、不见踪影,没说其他关于庄主的话。小女子知晓贸然前来实在唐突……”
荒谷子打断,“是啊,真唐突,你走吧。”
裴今宴眼底有了愠怒,但他有差事在身,无法发作,只能生生地忍。
苏明妆也没想到,荒谷老人连礼物都不看,直接赶人。
她心中又急又乱,余光发现,白管事在给她使用眼色,暗示她用其教的话术。
但……
计划不如变化快,谁能想到裴今宴在这?
如果裴今宴不在这,什么话术她都能毫无负担地说出来,可如今……
同一时间,裴今宴也是担心苏明妆,因为情绪起伏,他怕荒谷子看出来,便故技重施准备用茶。
一端茶碗却发现,碗中已空,又无人续茶,只能尴尬地放下,暗暗祈祷荒谷子别看出他的情绪变化。
荒谷子还是看见了。
从荒谷子的角度看——那安国公带着信物来提要求,他本就不悦,那厮竟还嫌弃他的茶不够喝!岂有此理!
恨不得直接把这一男一女齐齐扔出去。
加之自己从小玩到大的随从兼好友也护着女子,真是气上加气,便干脆把气撒在女子身上,“拎上你的破礼物,出去!”
苏明妆也顾不上裴今宴是否会误会,心一横,直接跪地,声泪俱下道,“庄主开恩!我与夫君成亲刚三个月,新婚不久他便赶赴前线,保护百姓、效忠国家,谁知刚开战便被毒箭射中了腿。他今年还不满十九,如果就这么落残,后半生该如何度过?求庄主赐药,小女子愿意一生为奴,服侍庄主!”
裴今宴直接愣住——为了裴今酌的腿,堂堂苏家千金竟愿在白云山庄做奴婢?
他要不要感叹一句可歌可泣?
那他裴今宴算什么?
在松月寺救她的是他、被栽赃毁名声的是他,如今连两人的婚姻也不承认?
理智告诉他,她这么说也许有特殊原因,但心中怒气依旧源源不断涌出。
他果然是个笑话!
人家口口声声说要和离,他却抱有侥幸心理,还暗暗争风吃醋……他到底做了什么?
另一边,
白澜渊见女子把话术说出来,暗暗松了口气——世人知晓白云庄主和已逝夫人感情深厚,但两人情路也非一帆风顺。
庄主年轻时,虽聪明绝顶,却生性顽劣,到二十五岁依旧随性自由、不肯成家。
后来老庄主病危,为了给老庄主冲喜、让老庄主瞑目,庄主只能被迫娶了老夫人相中的女子,便是庄主夫人。
成婚后,老庄去去世,庄主继承山庄,以及荒谷子的隐蔽身份。
但对庄主夫人却依旧爱搭不理,而且依旧到处游玩,不理山庄事务,山庄全靠老夫人和夫人打理。
这样又过了整整十年,庄主三十五岁,老夫人终于忍无可忍,找来长老、开了宗祠,要与庄主断绝母子关系,认儿媳为女儿,顺便在白家选一名少年来培养,继承山庄。
庄主对山庄继承并不介意,但听说母亲要与他断绝母子关系,却五雷轰顶。
庄主去求老夫人,但老夫人心灰意冷,断然拒绝,还让人把庄主赶出山庄。
这时夫人出来,跪了三天两夜,才让老夫人回心转意,再给庄主一次机会。
庄主也是这时,才注意到,这么多年默默为山庄付出的女子。
他不喜这段毫无感情的姻缘,夫人又何尝不是?
但夫人心疼老夫人,与心爱之人阴阳两隔、儿子不务正业、还要承担山庄重任,便只当自己没嫁人,陪着老夫人一起打理山庄。
随后,庄主浪子回头,与夫人住到了一起,夫人也很快有孕。
老夫人自是很高兴的,可惜,还没等看到孙子出生,便撒手人寰。
庄主备受打击,但更被打击的是夫人。
在庄主不务正业时,她与老夫人相依为命,其感情甚至超过亲生母女。
适逢夫人还有孕在身,老夫人去世,她悲伤过度伤了身体。
庄主吓得日夜制作药物,什么九转回春丹等等一批神药,就是这时被制作出。
第249章
题中题
最怕的事还是出现了——夫人难产。
好在有庄主的各种神药顶着,夫人保住了性命,身体却落下毛病。
庄主像变了一个人:白天打理山庄,晚上回来照顾夫人、亲自照料孩子,使出浑身解数,只为让夫人开心。
但无论庄主如何努力,少庄主六岁那年,夫人还是香消玉殒。
夫人丧事办完的第二日,庄主便疯了。
好在庄主留下许多药,山庄里又有名医,为其日夜医治,好歹算是把意识找了回来,自然也没了经营山庄之心,所有精力,都用心培养少庄主上。
山庄之事,便落到了他们几个管事的人身上。
再然后,少庄主十六岁后,庄主也好似完成任务,精神再次难以稳定,性格也是越来越偏执古怪。
当然,庄主的这些往事,白澜渊自不会讲给苏姑娘听,他今天也不知抽了什么风,碰见机灵的小姑娘,很是欣赏,便帮了一把。
只告诉她:庄主夫人曾经为庄主求过情,如果她想把药成功讨来,可以说是为夫君讨药,搞不好庄主思念夫人,便送了药物。
苏明妆说完,便忐忑等着回复。
厅堂内,一片死寂。
之前荒谷子脸上的乖张表情逐渐消失,化为冷漠疏离,他盯着女子,淡淡道,“如果澜渊不在,你说这些,我多半就给你想要的东西。”
话外音,十分明了。
白澜渊惊,急忙解释,“庄主明鉴,属下什么都没说!”
苏明妆心中大叫不好——只希望别连累白管事!
荒谷子深深看了白澜渊一眼,之后眼底沉重再次消失,恢复成乖张神色,“这位姑娘。”
苏明妆打起精神,警惕地回道,“是,庄主。”
荒谷子挑了一下花白的眉毛,“我可不管你给什么人讨药,但看在这老小子的面子上,我倒是愿意给你个机会。你听好:我现在有件事想做,你若是能代替我做出,我就给你药。若做不到,立刻给我滚,今生今世不得踏足白云山庄半步。”
众人听后惊讶——谁也不是谁肚中虫,如何知晓他人想法?
裴今宴长指无声拢起,若非皇命,他可不管这老头是什么荒谷子还是什么谷种子,定让他好看。
白澜渊心中也是叹息——苏姑娘运气欠佳。
苏明妆没时间郁闷,疯狂搅动脑筋——她走遍京城的医馆药铺找医书,终于找到能治裴今酌的药物;连夜把钱叔骗走、还拜托孙掌柜帮她集结队伍、辛苦曲爷爷一把年纪陪她前来;今日又与白管事周旋。
她已做了这么多,难道要功亏一篑?
不行!她一定要成功!
荒谷老人为何不开心?……因为裴今宴?没错,正是因为裴今宴,确切地说,是代表皇上的安国公。
裴今宴没被赶出去,说明荒谷老人因为一些原因无法赶人。
既不想接待、也不能赶走,只能生闷气。
一个灵感划过苏明妆脑海,她起身,快速走到裴今宴面前,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对着裴今宴的脸,便打了过去。
这一巴掌结结实实,男子轮廓分明的面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苏明妆趁机对裴今宴使眼神——打我!反击!必须反击!
因为荒谷老人这一题,是题中题!
表面看似安国公惹荒谷老人不快,只要其得到惩罚,荒谷老人便能消气。
而实际上,得罪荒谷老人的并非安国公自己,还有她——同样的理由,荒谷老人看在白管事的面子上,不能把她赶走。
既讨厌,又无法赶走,只能生闷气。
所以要同时惩罚两人!
只要她打裴今宴,再让裴今宴反手,两人扭打成一团,打到让荒谷老人解气就行!她不知荒谷老人是否能答应皇上的要求,最起码能答应她的请求。
但千算万算,苏明妆却没算到,男子被一巴掌打偏了头后,却没抬头,而是垂眸看着地面。
自然无法看到她的眼神暗示。
苏明妆急中生智,一把抓住男子的下巴,粗鲁地将他的脸掰正,两人面对面,“就是你让庄主不快吧?虽然你我无冤无仇,但为了夫君,只能对不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