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渡 第39节

  刚要相互介绍的黎茵愣住:“你们认识?”
  方淮景还没说话,对面懒散飘来两个字:“是啊,对手。”
  见黎茵看他,晏听礼眉梢稍稍扬起:“说的是比赛,不是别的什么。”
  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
  时岁手指几乎要扣破桌布。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黎茵将这归结为少年人的玩笑,笑道:“那正好,大家都认识。岁岁,你和小景也有许多年没有见了,正好借这个机会——”
  “很多年?咱们上周不还一起吃饭吗?”晏听礼把玩酒杯,轻轻笑着说,“时岁妹妹还吃了淮景夹的菜,倒和我生分得很。”
  时岁实在受不了,在桌下伸脚踩他,想让他闭上嘴。
  晏听礼鼻尖发出只有她能听得见的冷笑。
  腿一侧。
  就要勾上她的。
  时岁又吓得缩回去。
  另侧的黎茵已经完全绕进去了:“等下,等下,什么意思?”
  方淮景微冷的视线从晏听礼面上移开:“很巧,上周我们一起吃了顿饭。我和岁岁已经见过了。”
  “那小礼呢?你们怎么会一起吃饭?”
  方淮景唇角扯了下:“那就要问他为什么要过来了。”
  眼瞧母亲神色思索,时岁简直心惊肉跳。
  忙解释:“那天还有听礼哥很要好的高中同学,他看见了,就过来了。”
  晏听礼懒散笑了下。
  不置可否。
  方淮景没说话。
  他并不觉得晏听礼和高霖翰有多么“要好。”
  他问出想问的:“所以你们也认识?”
  时岁已经彻底摆烂,埋下头不言不语。
  倒是终于理清状况的黎茵笑着点头:“是呢,岁岁高三那年,就在小礼家住的。”
  方淮景缓缓反应了会,看向时岁:“怎么没听你们提过?”
  “私人关系,为什么要和你说?”晏听礼似笑非笑地说。
  黎茵也看他一眼。哪怕对晏听礼的滤镜再厚,也感觉到他的言语间的针对意思。
  但她没想多,只当两人比赛时候有什么不愉快。
  “其实我和听礼哥一直不怎么熟,”时岁手攥得很紧,面无表情插话,“就没必要说了。”
  这话一出,全场安静了几秒。
  感觉到周身温度的冰冷。
  时岁目不斜视,根本不敢看晏听礼的反应。
  ——至少一定要瞒过母亲,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岁岁,不能这么说话。”感觉到冷场,黎茵扯了下时岁的衣袖,余光扫了眼晏听礼,他垂着眼,长长的眼睫撒下一层阴翳,唇线也抿直。
  看起来绝不是高兴的表情。
  正琢磨着说点什么,晏听礼忽然起身:“阿姨,我有点事,出去一下。”
  “啊,是…”
  黎茵话没说完,他背影已经快速消失在门口,时岁略微不安,余光往那边扫了下。
  她几乎已经感觉到,晏听礼这时候出去,是因为他没法在这里再呆哪怕一秒。
  现在不出去冷静,下一刻,应该就要犯病了。
  黎茵还有些纳闷:“这是怎么了?是突然有什么急事…”
  时岁不想母亲把注意力放在晏听礼身上,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我感觉这个笋很鲜,妈妈你多吃点。”
  “好,”黎茵收回视线,抬头看方淮景,“小景你也多吃点。”
  晏听礼出去了起码有一刻钟。
  等黎茵都奇怪想要出去看看时,门被打开,他迈步回来。
  “不好意思阿姨,刚刚有点事,出去处理了一下。”
  他表情自然,挑不出错。
  黎茵:“那赶快多多吃点菜。”
  “好。”
  回来之后,晏听礼的话很少,非必要都不吭声。
  他冷起来的时候,骨子里的冷漠就会溢出来。
  明显到连黎茵都有所感觉:“小礼,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晏听礼:“可能是有些累了。”
  黎茵想起他下午就跟着忙前忙后,连道:“那我们吃完早些回去。”
  见饭桌有些冷清,黎茵便主动挑起话题:“那小景,你上次和岁岁见过后,互相有联系吗?”
  听得时岁简直头皮发麻。
  方淮景朝她看看,看她没吭声,便回答:“我回去之后,有加她的微信。但最近都比较忙,还没有来得及联系。”
  黎茵点点头,笑说:“那以后可以多多联系,岁岁太宅了,平常有什么玩的多带带她。”
  方淮景也笑了下,应道:“好。”
  他们说话的间隙,时岁悄悄用余光打量旁边。
  这次,晏听礼诡异的安静,连一丝声息都没发出来。
  她不免更心惊肉跳。
  时岁埋头,从未觉得一场饭能如此漫长。
  感觉到差不多的时候,黎茵借口上洗手间,出门去买单。
  眼看着方淮景也起身要出去。
  一想到室内即将只剩下她和晏听礼两个人,时岁猛地站起来,跟在黎茵身后:“妈妈,我也想去。”
  旁边传来道微弱的嗤笑声。
  时岁不敢去看。
  她现在只想逃。
  “你怎么也出来了?”黎茵无奈,“妈妈是去买单。”
  时岁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我想出来透透气。”
  付完账,黎茵把包递给时岁:“你再回一下包厢,我去厕所。”
  时岁跟上:“我也去。”
  黎茵朝她多看一眼:“你怎么了?在躲什么?”
  被这么一问,时岁心中咯噔一下。
  怕黎茵怀疑,她只能硬着头皮,撒娇道:“我就是想和妈妈多待在一起。”
  “你回去,”黎茵轻点她鼻尖,“不能把客人丢包厢,多不礼貌。”
  见她态度坚决,时岁没话说了,只能无奈点头。
  回去的路上,她步履沉重。
  手握在包厢门柄,半晌都没下定决心打开。
  就在时岁站在门口,不断做心理建设时,门突然被从内打开,带起一阵冰凉的风。
  晏听礼居高临下,看她的眼冷寂如冰。
  时岁唇动了动,还没能发出声音,就被扯着手臂往里拉。
  “砰”一声。
  包厢门在背后重重关上。
  晏听礼冰凉的指骨掐在她脖子上,虎口抬起她的下巴,弯下腰,两人直直对视上。
  时岁吓得心跳都快停了,眼睫不停颤抖,用着恳求的语调:“我妈妈还在,你别发疯。”
  晏听礼微微歪头,乌黑瞳仁没有半分情绪:“这就叫发疯了?”
  “那我待会要当你妈面亲你,算什么?”
  时岁害怕到满背冷汗:“…你别开这种玩笑。”
  “我没开玩笑。”他轻声在她耳边,一字一字说,“我待会就让你妈知道。”
  “我和她女儿高考后就搞在了一起,你睡了我两年,每周都要做,套都不知道用了多少——”
  他话没说完,时岁便已经抬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她几乎是气疯了,理智也在崩溃的边缘,口不择言:“你要是敢这样,我立刻和你分手,以后一刀两断。”
  晏听礼舌尖顶了下火辣辣的颊边,脸上没有没有表情。
  他顿了会,缓缓转头看她。
  眼神黑压压落在她身上,如一潭死水般,像个无底洞。
  这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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