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夏一阳害怕上台,不敢在公共场合发言,不太会说话,很想永远一个人待着。他不断的改变自己,强行让自己抵御害怕,他在押着自己往前走。
  他将美好的情绪裱在自己身上,别人称他性格很好。
  其实不对,夏一阳只是不想在艰难的生活里,再添一份坏心情。
  夏一阳静静的看着全身镜里的自己,那张脸此刻露出些委屈神色,他努力扯出个笑容,想起上次上台发言,老师说他声音太小。
  那是夏一阳不乐意回忆的经历。
  他那时候是怎么做的?佯装失误对老师和大家笑了笑,然后提高自己的音量。
  夏一阳笑得越来越勉强,他望着镜子,张了张嘴,声音还是不大,但声线很温柔细腻,吐字清晰,只是那嗓音里全是难过:“大家好,我是来自法学院24级3班的夏一阳,我们小组汇报的作业是《雪花的快乐》……”
  他紧紧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上下唇碰了碰,没再发出声音,慢慢埋头抵着镜子,心里郁闷绞紧:“我一点都不想上去发言啊……”
  夏一阳渐渐忘记课题内容,汇报时的细节也逐渐模糊,他的记忆如沙漏流逝,大脑一片空白,思维被股沉重的力量束缚。
  他抬起头,看见镜子里,被黑发遮盖一半的耳朵慢慢拉长,轻盈的羽毛在空中缓缓飘动,头发一瞬浅白,发色与化作飞羽的耳朵一样,染上层淡淡的金。
  夏一阳惊恐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手触碰到耳羽,触感很真实。他的思维沉重得像要坠入深渊,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他身后,将他笼罩在这一隅。
  夏一阳嗅到熟悉的淡香,是木质香水前调。
  他僵硬了许久,转过身,仰头,对上那双深红的眼,此时宴云景身上的蛛骨械近乎完全碎裂,他仍很平静,伸手捏住夏一阳的下巴。
  夏一阳仰起头,心脏缓慢收紧,而后,一股温和的力量顺着宴云景的手,传遍他的全身,大脑中那股沉重的束缚感烟消云散,方才笼罩心头的阴霾情绪也一扫而空,夏一阳睁圆眼睛,愣愣地望着对方。
  直至身体里的束缚感全然消失,捏着他下巴的手才松开,他双侧的白色耳羽下意识合拢,不经意间碰到了对方的手指,夏一阳心里一慌,匆忙张开原本想遮脸的耳羽,发现宴云景已经后退一步。
  “外来精神力对你干扰很大,这已经不是梦境。”宴云景注视男生:“你叫什么名字?”
  夏一阳怔忪开口:“我、我叫夏一阳。”
  宴云景“嗯”了声,没有追问夏一阳的来历,也不打算问夏一阳是什么人,他的精神力直接盖过操控这里的那股力量,周围的场景立刻瓦解成碎片,他对夏一阳说:“发音很标准,表达也很流畅,上台发言并不是一件难事,你刚才就做的很好。”
  夏一阳愣住,脸慢慢变红,他见宴云景身影渐渐淡去,下意识往前一步,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就呆呆看半晌,直到对方快消失时才出声:“谢谢你。”
  梦境轰然崩塌,夏一阳猛地睁眼醒来,此刻悬浮车里只有他、凌小丁和那位居民。
  夏一阳发现悬浮车前站着披头散发的西维拉,细长的虫子从她眼中钻出,紫色眼眸闪烁诡异光芒。
  他瞬间反应过来,刚才宴云景和苏长官回来的画面都是假的。
  夏一阳立刻扭头,用嘴使劲啄凌小丁,直到把人啄醒才停下。
  “噢上帝,发生什么了?”凌小丁目视车前,看见外面站着西维拉:“陛下他们已经回来了吗?”
  夏一阳猛惊,扭头再看向车前,西维拉已经把耳羽和虫子收起来了!
  凌小丁完全不知道危险来临,他要去开悬浮车的门,夏一阳着急之下,只好扑上去啄凌长官的手。
  小鸟的举动吓了凌小丁一跳,他收回手问:“怎么了?”
  “她,危险!”夏一阳刚说完,凌小丁便皱起眉,他看向车外面色虚弱的西维拉,忽然想起之前,陛下下达的秘密盯紧西维拉的任务,还真就停止了开门的动作。
  同一时间,蠕虫的巢穴,上万条虫尸洞穴里,宴云景站在中央,他身上的蛛骨械彻底破碎,身边蹲着大口喘气的苏利时,周朝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臭气。
  “夏一阳……”宴云景垂眸看着手指,因为刚才一瞬失神,他再次进入那不真实的梦境,指尖捏过男生的下巴,温度似乎还尚存。
  那不是一般的梦,能感受到温度,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情绪。
  那是一方净土,不该被不干净的精神力入侵。
  好在现在已经解决。
  记忆中,男生的模样和那对漂亮耳羽渐渐模糊,不多时,宴云景就只记得那三个字,他本想拿光脑记录,这才想起光脑不在手腕上。
  第16章
  悬浮车外的西维拉身着泳衣,湿漉漉的头发贴在皮肤上,被风吹得瑟瑟发抖。
  她眼含祈求,轻敲车窗说着什么,悬浮车隔音太好,车内的夏一阳和凌小丁听不见声音,却能看清楚她几近落泪的神情。
  凌小丁目光落在对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心中暗咒一句,伸手按住悬浮车门:
  “见鬼,帝国军人怎么能让怀孕的女性吃苦?小家伙,你的话暂且放一放,有我在不会出事!”
  眼看凌长官就要去开门,夏一阳急得在原地转圈,嘴里不住叽咕叽咕叫,就这一瞬,他忽然觉察窗外西维拉的视线始终紧随着自己,他往左,西维拉的眼珠往左滑,他往右,西维拉随即视线也向右。
  夏一阳倏地愣住,他两只鸟爪子定在原地,对方不再转动眼珠。
  真的在看他。
  难道……
  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在夏一阳脑海中闪过:西维拉是冲着他来的。
  这想法一冒头,便在他心里扎了根,他愈发觉得不对劲,眼见凌长官要开门,西维拉立刻绕到他这边,目光炽热地盯住他。
  夏一阳心跳陡然加快,内心笃定这个猜测。
  他没办法阻止凌长官开门,那就只能……
  悬浮车门打开,裹挟着海洋咸腥味的风挤进来,夏一阳看见,西维拉被发丝黏贴的脸上,那笑得僵硬又诡异的眼里,几条长虫飞速游过。
  就在西维拉俯身靠近时,夏一阳猛振动翅膀,拼尽全力,敏捷地从她手臂下钻了出去。
  “噢该死!”凌小丁惊呼,他立刻开门下车到外面来,此时鹦鹉已经朝长空飞去。
  夏一阳灵活躲过几只飞鸟,他往下看,发现西维拉果然没在意凌小丁,而是朝着他的方向踱步而来,只见她仰起脸,嘴角挂着抹淡笑,好像在说:“你能逃到哪里去?”
  说实话,夏一阳真不敢飞太远,他既担心西维拉对凌长官造成危险,又无法找到宴云景,无奈下,只能在空中不停盘旋。他低头查看下方情况,见凌小丁一边着急抓他,一边把衣服递给西维拉,示意她到悬浮车里去。
  西维拉接住衣服,颔首感谢了凌长官,又仰头看向天上的夏一阳,还真就坐进了悬浮车。
  夏一阳心脏狂跳。
  难道她猜到他不敢飞走?
  可她就这样待下去,不担心宴云景回来吗?
  西维拉神情太过坦然,这让夏一阳愈发不安,她表现的毫不担忧,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她清楚宴云景短时间内回不来。
  也就是说,宴云景和苏长官极可能还陷在危险里。
  蠕虫巢穴,上万条虫。
  夏一阳不敢再往下想,他已经飞累了,仿佛每根羽毛都灌满铅,他扑闪翅膀努力维持平衡,低头瞅瞅自己圆润的身体,还是第一次有点儿忧心自己的体重。
  没多久,空中的鸟越来越多,夏一阳惊恐发现,这些盘旋的飞鸟身上、眼里,甚至屁股里都有虫子钻动。
  不多时,群鸟朝他猛冲过来,起初夏一阳还能敏捷躲过,可渐渐地体力不支,他的动作越来越迟缓。下方凌长官的呼喊声不断,夏一阳本意不想让对方担忧,但直接告诉他,下去后果会更严重。
  夏一阳立刻做出决定,他要去找宴云景。
  这座岛屿不大,左边往下是断崖,唯一下山的路必经过断崖,如果有巢穴,那就只能在断崖下。
  夏一阳调整翅膀振动频率,躲避飞鸟攻击,收拢翅膀向下俯冲,速度太快,拨开的迷雾和劲风刮得他羽毛很不舒服。
  掠过悬浮车与凌长官所处位置时,夏一阳瞥见,车里的西维拉又出来了,她脸上先是闪过惊讶与难以置信,转瞬化作凶狠。
  夏一阳俯冲直下,体验了一把比蹦极还刺激的下落,视野逐渐变黑,越往下光线越暗,当浓烈的血腥气和臭气扑面而来时,他就知道,他找对地方了,这里就是蠕虫的洞穴。
  夏一阳没看见一条完整的虫,墙上全是断掉的虫块,不断渗出黑色血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熏得他头晕目眩。
  他持续俯冲了很久,直至一丝光亮透来,夏一阳看清圆形巢穴底部,四周被绞杀的虫尸堆积如山,在中间相对平坦的地上,站着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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