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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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载从执政官府邸匆匆至机甲室时几十个alpha军官正围坐一团,商讨怎么解决西南部最大的地下虫巢。
  阿尔维右臂骨折,吊着胳膊狼狈地说:“右侧方不行,大量兵虫堵在那儿,潜进去就是大乱斗。”
  加莎拨弄了一下他的手臂,看笑话:“你也有今天。”
  阿尔维冷冷:“把你的手从我的伤口上放下来。”
  加莎夹着嗓子:“哥哥,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凶。”
  阿尔维表情空白地把手从他怀里拿出来。
  加莎懒洋洋:“一个虫巢你都搞不定,下次帮你报仇。”
  “别说了。”阿尔维硬邦邦,“上校在看。”
  加莎惊道:“怎么不早说!”
  霍持咳嗽两声:“上校,左后的洞被填上了,我们得想办法。”
  中控台有地下全景图,虫母占据了一大片空间,周围是站岗的兵虫护卫队。不管从什么地方突击都会进入包围圈,阿尔维十五天前直接陷进了大批的兵虫中,差点没出来。
  alpha军官扫过去一眼:“看清是什么了吗?”
  阿尔维脸绿了又白:“蝉蛹裹着,看不清。”
  alpha军官:“王虫多少条腿?”
  刚毛擦过手臂的诡异触感犹在,阿尔维脸绿得更厉害了:“十二。”
  周围吵吵嚷嚷的alpha军官们集体安静。
  腿的数量直接决定巢穴等级和虫母珍贵程度,繁殖能力越强的虫母身边守着越难对付的王虫。
  十二,已经不少了。
  密密麻麻堆叠的虫卵如在眼前。
  霍持:“我们计划从兵虫护卫队最薄弱的地方进攻,尽量避免和王虫起正面冲突。这一块得炸开,附近场子要清。”
  另一个alpha少尉皱眉:“闹市区,炸的地方太大了,动静会不小。”
  佘歇一直盯地图:“炸不了。”
  “炸不了。”他再次重申,“这条城区中轴线连着地下电缆,稍有不慎全城停电。”
  霍持:“不炸得挖,挖要十天半个月,太长了。”
  张载正好听见这句话。
  中控台呈现某种无机质的冰冷银白,alpha军官听了两句,青筋指骨压在模拟虫巢的正上方,虫母背脊的位置:“换个地方。”
  所有人一顿,佘歇抱着胳膊沉沉看向他。
  赫琮山平稳:“让它瘫在原地。”
  他说话并不如何重,却仿佛一根定海神针插在地上,所有军官暗松了口气。
  赫琮山又问:“没人接到地下电缆断的警报?”
  张载心中一凛。
  按道理讲这么多虫类爬进地下,很难绕过所有水管和地下电缆,但三年中没有大规模地下电缆挖断的事故爆出——他就算再门外汉也察觉到不对。
  加莎他们面面相觑:“没有。”
  “当然没有,坏几根电缆而已,修不就行了,上报干什么。”
  数名军官额头上的青筋一跳。
  “好久不见了各位军官。”
  莱特恩出现在门口,找了半天,满意地把好不容易养好的腿搭在桌面。这四下都是乱七八糟的营养剂,军部的条件实在太差了。他捏着鼻子变调:“我受执政官之托来考察进度、慰问各位,顺便……”
  莱特恩朝后侧头,眼里浮现兴味:“来给上校送omega。”
  “听说上校的信息素非常稳定,那实在是太好了。”
  赫琮山发出意味不明的单音节:“哦?”
  莱特恩拍了拍手,一群带着抑制剂颈环的omega出现在身后,有男有女。
  “顺便替我向瞿医生问好,多亏了他的悉心照料,我的腿才能好得这么快。”
  莱特恩长叹一声,发自内心:“瞿医生——真是美貌啊。”
  张载退后一步,站在赫琮山身后,戴上塑胶手套,准备处理血溅三尺的现场。
  所有执政官的义子,都对自己的未来有盲目的乐观与自信。
  ——某个午后,alpha执政官将一本地理杂志盖在脸上。阳光从他遍布五彩锦鲤的池塘中升起,他仰躺在靠椅上,左手捻了一袋鱼食喂锦鲤,笑意幽微:“你问我为什么养那么多义子?”
  “兄长死了,嫂子不理我,儿子不理我,我是孤家寡人。太无聊,多养几个儿子,看他们斗来斗去,热闹。”
  ……
  张载怜悯的目光落在莱特恩身上。
  莱特恩不怀好意:“上校?”
  他身后的omega禁不住暗自抬头,夜幕降临,落地窗外是悬浮的银白舰体。星体光芒洒向大地,群星做配,alpha军官侧脸英俊立体,喉结线条冷漠、不为所动。他手中有枪,那把枪是著名的“死神轮盘”,左轮手枪,六发子弹。不是那把枪的名字叫“死神轮盘”,是握在那双手中的每一把枪,都被称之为“死神轮盘”。
  察觉到他的视线,alpha军官擦拭枪支的动作稍顿,他转动枪口,深不见底瞳仁随之移动。
  他只对异族虫类开过枪。
  omega并不害怕,仍贪婪逾矩注视。
  早年有人在军校私人论坛上放过alpha军官的照片,alpha中天上有地上无伟大的一张脸,形容英俊。用那样不近人情一张脸抱着只雪白垂耳小兔,给兔子腿系红棉毛线绳。
  omega出身名门,学艺术,偷画过那张照片,深记心中。
  十年军旅,造物主偏爱仍在,且愈演愈烈。
  omega抑制颈环效果对一般alpha有用,能规避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麻烦。
  微末的omega信息素味道顺着飘进来。
  其中有一个即将发情的omega。
  赫琮山面无表情抬手,漆黑枪口对准莱特恩。莱特恩高举双手做投降状:“上校,我是好心,没有omega的易感期……”
  “扑通!”
  莱特恩朝前一跪:“妈的什么人——”
  omega骤然回头。
  “看你姿势正适合五体投地。”
  来人凉凉:“帮你一把。”
  beta。
  omega眼睁睁看着他一脚踢了执政官义子,踢完看了自己一眼,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赫琮山。”他对上校直呼其名,眉梢挑起来,“你想变成烤鸭片?”
  室内气氛产生微妙变化,张载褪下手套。alpha军官低笑了声:“回来干什么?”
  瞿清雨摊开掌心,一片白色药片躺在正中央:“退烧药,忘了。”
  腺体受伤七十二小时会反复发烧,后期症状能用药物缓解。他临时想起来有件事没做,给张载和赫琮山分别发了消息,没人回。
  赫琮山明显停顿。
  瞿清雨:“有麻烦?”
  赫琮山收了枪,放至一边,伸展双臂,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
  空气中alpha暴虐的信息素平缓回收,攻击性和排斥感无影无踪,亲昵地缠绕。
  omega心往下沉。
  有耳闻上校已婚,传闻太离谱,他心存幻想。
  众目睽睽之下beta青年举步,他停下,赫琮山喉结上下一滚。
  瞿清雨在赫琮山要亲他之前拦住他,开口:“不能白抱,上校。”
  赫琮山顺着他话:“想要什么?”
  “婚戒。”
  佘歇浑身一震。
  瞿清雨:“我的东西……”他转过身,一一扫视在场所有人,说话口吻慢,而清晰,“就该是我的。”
  omega心高高提起,因为赫琮山笑了。
  那枚素圈在alpha手中,银白,折射出高贵清冷的光。他动作柔和犹如当年给那只通体雪白垂耳兔系上红线棉绳,靠近beta青年的姿态几近俯首臣服。
  诡谲氛围弥漫开——omega能感觉到所有alpha的视线投向beta青年,他们仿佛各怀心思,又仿佛那一秒的暗潮涌动仅仅是错觉。莱特恩的脸色有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一个beta而已,无法被标记、没有信息素,但莱特恩面部带着奇怪的、omega所不能理解的嫉妒,他似乎要开口,又忌惮alpha军官,最终悻悻闭嘴。
  几十名alpha军官或站或坐,omega知道自己的任务,他悄无声息地释放了信息素。发情期的omega信息素从抑制颈环中流泻出来,海盐气息在咸湿中四溢。
  他对自己的信息素等级有自知之明,不够直接令对方失控,但造成影响绰绰有余,没有alpha能完全不受发情期的omega信息素影响。
  信息素干扰军官属刑事犯罪,但他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
  会议室内坐了几十名alpha军官,制服统一,或站或坐。omega心跳在寂静中狂跳——有alpha支腿坐在桌面,一条腿自然垂下;有alpha一手撑在膝盖上,军帽帽檐阴影重重,看不清神色;有alpha在光线明亮的地方,屈起腿把玩自己的小刀。他们脊背挺直,标准军人姿态,右臂肩章银鹰眼珠深绿。在某一瞬间,他们齐齐将视线投过来,眼里没有情欲,只有嗜血意味。
  光线灰薄暗沉,omega掌心全是汗,他错觉自己看见一尊尊地狱杀神,脚下踩踏的是白骨深山、蜿蜒血河。
  军队alpha在休战的三年间陆续有了自己的omega,他们大部分已婚,受omega信息素影响较小。但总有alpha军官没有迎娶帝国匹配的omega,这是明目张胆的引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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