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称不上你师父,亦不会在这儿久留,待到身上的伤好全,我便离开楚宫,楚国之大,能人异士不少,若真有心学武,自可从他们中濯选一位,不必师从于我,假以时日,亦有所得。”
“师父,你是不是觉得我坐在这儿位置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谢临砚心头一疼,目光炽热,视线落在他的肩头。
沈晗昱欲夹菜的手一顿,心中莫名一闷,多了些不知从何而来的伤感,说道,“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本就孤独,身负苍生,行事前瞻后顾,太多身不由己,若无所愿所图,更是为难。”
“若是师父不嫌,我愿放弃这楚国的国君身份,同师父游历江湖,归隐山林,煮酒烹茶,天涯海角,相互扶持,不离不弃………”
连谢临砚也不知为何,这些话脱口而出,何时他曾经所厌弃的,讨厌的生活,好像身旁有了沈晗昱,那种厌弃的心思似乎都一扫而空了。
“休要妄言。”
沈晗昱匆忙打断他的话,下山一趟,一个救命之恩,竟然将楚国的国君给拐走,且不说别的,这天涯海角,这个娇生惯养的帝王能否吃这些苦头?
“我说错话了,师父莫恼。”谢临砚有些委屈地垂头,片刻之间,眼中亮闪闪的,似乎蓄着泪水,泫然若泣。
“师父快些尝尝我做的这些饭菜是否合口。”
“这些是你做的?”
沈晗昱有些惊讶,恍惚的神情分明是在问,你竟然会做饭?
谢临砚局促一笑,眉眼眷恋。
“我从小在乡间长大,没回宫之前,做过几年的帮厨,也有好些年头没下厨了,昨晚我见师父喜吃甜食,也准备了些桂花糕和鲜花饼,不过师父身上的伤还没好全,我做的菜口味偏淡,我尝了尝,还不错,就是不知道合不合师父的胃口。”
沈晗昱视线落在他身上,不忍地看向他,心肠软了下来,轻声叹道,“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什么?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临砚声音又低又轻,声音像是融在空气中。
沈晗昱挑眉,似笑非笑的说道,“你这师父都叫上了,教你改口也不改,我能如何?”
“都听师父的。”
沈晗昱试探:“师父。”
谢临砚稍稍弯下身子,认真地看着眼前男子,无论是糕点还是这些菜谢临砚做了三四遍,此刻眷恋地看向沈晗昱,眼中都是期盼和希冀。
“还不错。”沈晗昱心口有些莫名的苦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赞许地朝他点了点头。
谢临砚:“师父可喜欢?”
沈晗昱略显老成,缓缓道:“不要叫我师父。”
沈晗昱声音落下,两人视线交在一起,不过须臾,谢临砚兴奋的心情尚未平复,又听见这话,心中一凉。
沈晗昱:“我的年岁还不及而立之年,叫我师父有些显老气了,更何况我也不喜欢。”
“啊?你……不喜欢。”谢临砚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晗昱:“换个称呼。”
谢临砚迟疑片刻:“都可以吗?”
沈晗昱轻轻咬了一口糕点:“想个特别一点的,说来听听。”
谢临砚怔了片刻,小心翼翼试探地说道:“子不教,父之过,兄长如父,是兄长,也是师父,那……唤…哥哥?”
沈晗昱:“?”
将要咽下去的那一口糕点险些吐了出来,急忙伸手去茶盏,喝了口茶水。
沈晗昱敛起笑容:“行了,叫我兄长便是,来一趟不算白来,认了一个皇帝做弟弟。”
沈晗昱视线没从他身上挪开,这是第一次离得这么近,这么细致地看着他用膳。
他猜的没错,沈晗昱爱吃甜的,吃糕点的声音动作很轻,一下一下地送入口中犹如小猫舔食,但又似乎很大,他站得这么近,却又似乎能够听见喉咙吞咽的声音,“兄长,你唇角下边……”
沈晗昱失神:“什么?”
“我来帮你。”
谢临砚低头,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擦去糕点落下的残渣。
不远处林间阴翳,似乎时不时还能听见虫鸟蝉鸣的声音,两人狭长的影子落在地上,温热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此刻,格外的燥热,须臾间,便不经意地染红了少年的脸庞。
第23章
“宋怀恩,好坏话说尽,就连你旧情人都打动不了你这个人的心,我倒是很疑惑,你这个人的心肠为何如此冷血,我该如何做?如何做?怕是石头也早该捂热了,你就不能对我心软些,少一些强硬。”
萧忆观双手从后背他的游走,似是寻找,又像是依偎,眸中却是晦涩。
宋怀恩眼角不安地跳动,停了半顷,才将人推开,声音稍稍软了些,可是对于他那些大逆不道的解决自然还是毋庸置疑的拒绝。
“我从你第一次来便奉劝过你,你想要做的事情,打的是何主意,如今你既然清楚,便少将你那心思打在我身上,你想做什么,大可去做,与我无关,府内太小,容不下肃宁王,请回吧。”
“这么嘴硬?”
萧忆观站直了身体,拂了拂衣袖,继续说道。
“我就是喜欢你嘴硬的这副模样,我听说中郎将此前隐藏身份进入军营,曾因为长相受过苛责,我却觉得中郎将这副模样甚是诱人。”
这些事情宋怀恩算不得什么光彩事,那些人也不过也算不得什么,往事不愿人再提起,更何况面前说这个的人还是个小孩。
“我在军营的时候,你尚且年幼,评头道足的事情也轮不到你来说。”
萧忆观似是料到他的态度,扬了扬头,思考半顷,缓缓地说道。
“怎么?中郎将何时也在意起年龄来了?你不过而立之年,年龄还算不上大,与我正好相配。”
宋怀恩骂道,“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滚出去吧。”
萧忆观握紧手中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眉眼含笑,似真似假地开口。
“我喜欢中郎将,哪怕是你不同意我的计划,看不上我也罢,我都狠不下心来杀你。”
“那将来要是我和中郎将刀剑相向呢,我是舍不得杀你,你可会看在这往日的情分里,对我心软?”
“若是我死了,你可会伤心?”
宋怀恩垂眸不语。
萧忆观视线落在他的身上,眸子中泛红,不知过了多久,说道,“我突然不想知道答案了。”
萧忆观视线挪开,冷漠地瞧着不远处的假山。
“因为,你只能和我在一条绳上,我活你活,我死你陪我下地狱。”
“你瞧。”萧忆观伸出埋在袖口中的手,生硬地扯出一抹笑,“也不枉我跟中郎将纠缠了这么多天。”
宋怀恩瞪圆双目,握紧拳头,对于面前这个男人打也打不走,骂他也无用,他是没有想到,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这样狠心,他口中的话到底是有几分真假,竟然趁着他心软之时偷走了他的兵符。
“萧忆观,我竟是没有想到你如此无赖,竟然能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情来。”
“中郎将也是领兵数载,自然比我更清楚兵不厌诈,这兵符本来在中郎将的身上,而我是凭本事拿来的,他日兵败,圣上亲临,纵使你没有参与,瞧着我领的兵,还有我手里的这个兵符,你若说与我毫无瓜葛,圣上自然也是不肯信的。”
萧忆观表情有些扭曲,错过脸来不敢看他。
纵然你不愿意也好,可我就是如此,也偏要这样,与你痴缠在一起。
让你来陪着我,陪我一起,为什么偏偏是你?我也想问自己,为何心口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不受控制地悸动。
我还小,这条不归路,一个走,总是有些害怕的。
宋怀恩彻底被他激怒了,暴虐的性子在他心口滋生,他恨不得杀了眼前的男子。
这些年来,他为了双亲忍让,被困在这府内也没有什么大的怨言,可是遇上萧忆观后,纵然他处处人忍让,这个人也如同一条狗一样,强追不舍,咬住食物不放松,不论他是何态度。
他宋怀恩究竟是犯了什么错,他这一条贱命这么多人都想要拿去,可就算是他不该活在着世上,父母双亲何辜?他们二人正该颐养天年之时,又做错了什么?
宋怀恩双眼猩红,扯着年前男子的领口,用力一推,萧忆观踉跄几步,闷哼一声,便被抵在了墙上。
宋怀恩眼神锐利凌冽,眼底的恨意似乎想要将人抽皮剥筋,萧忆观耳侧一声重响,前者用力砸了一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萧忆观唇角只觉又苦又涩。
“我父母年岁尚高,本该乞骸骨的时候,你知不知道这种事情若是败露了,那是株连九族的,萧忆观,你一个人无所牵挂,做出来的事情不过脑子,你一个人下地狱也就算了,偏生要拉扯着一个人陪你,我究竟是倒了什么血霉,遇上了你!那是我父母,是生我养我的人,你这个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