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将军解战袍 第129节

  宗策没有回答,但他用行动给出了答案。
  殷祝的呼吸声渐渐急促,从他干爹这副急切劲儿判断,他觉得今天这事估计能成,屋外的风声不知不觉变大了,夹杂着雨点拍打窗棂的噼啪声响,屋内的炭盆静静燃烧着,发出些许杂音,但很快又被那含混的水渍声掩盖过去。
  殷祝眼神恍惚地看着宗策那隐忍的神情,忽然喘着气笑道:“你说,咱们这算不算也是在‘闭门读经’了?”
  他冰凉的十指攀附上宗策结实滚烫的小臂,上面跳动的青筋几乎叫殷祝险些被挣开手,在这一刻,什么战争,什么天下,殷祝都不想再操心了,他只想好好抱住他干爹,然后冲着那被晒得微微泛红的耳朵吹上一口气。
  幸好,宗策早有先见之明,一把又掐住了殷祝的脖颈,防止他胡乱惹火。
  自小腹升腾起的热意远不如面前这个人带给他的刺激大,但让宗策庆幸的是,不同于第一次,起码这次他理智尚存,还能控制自己的行为。
  但等听到殷祝压抑的咳嗽声,宗策心头一跳,连忙松开手
  因为一时情急,他方才的确用了些力气,加之殷祝肤色苍白,皮肤一掐一个手印,所以能清晰看见那雪白脖颈上残留下的五指印,宛如皑皑白雪之上几片鲜红的落梅,殷祝眼角含泪、嘶哑咳嗽的嗓音,也让人油然而生一股凌虐的美感。
  这副在寻常世人眼中无比诱人的场景,却让宗策觉得有些无力。
  这具身体,就像是一件在地下尘封多年、价值连城的古董。他小心翼翼地珍藏保养着,却无法阻止它在时间的推移下,逐渐变为一捧尘灰。
  宗策把殷祝抱起身,像抱着一个脆弱的孩子一样拥在怀里,轻轻拍着他单薄的脊背,直到殷祝缓过气来。
  带着苦涩草药味道的双唇轻轻触碰着那湿润的唇瓣,又顺着下颌线,落在那伶仃凸起的苍白锁骨之上。
  他一手搂着殷祝那纤瘦的腰肢,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撩起衣摆,殷祝闷哼一声,仰起头,下意识抓住了宗策的头发,又舍不得拽狠了,只能攀着他干爹宽阔的肩背,张着嘴,小口小口地喘着气,颤声道:“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这算欺负吗?”宗策用气声问道,“可陛下明明都给了策暗示,策怎么能不顺从陛下的意思呢?”
  殷祝咬着下唇,闭上眼睛,强忍着不说话。
  但宗策突然很想听他的声音,于是便哄着他再对自己说两句,什么都行。
  殷祝故意寒碜他,便在他耳边小声唱了两句,就是那篇讲晖城之战的戏本,词儿还专门捡最露骨的夸。
  宗策动作一顿,呼吸果然变得急促起来。
  他抄起双臂,忍无可忍地把殷祝抱起来,在殷祝的惊呼声中,把人按在了窗台边,深深吻了上去。
  风雨声连成片,潮湿的水汽透着缝隙涌入房中。
  草木湿润的气味和淡淡的麝香味道混杂在一起,像是雨水落入了烧红的炭盆,顷刻间便蒸发得无影无踪。
  殷祝觉得自己后背是冰凉的,但胸前却火热一片,宛如冰火两重天的境遇让他不自觉地战栗起来,脖颈扬起,犹如被困在蛛网中垂死挣扎的蝴蝶,眼前闪过阵阵白光,却怎么也寻不到解脱之法。
  或许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一次,他干爹的吻里带着战火硝烟的意味。
  每当那粗粝的手指划过他的颈侧,殷祝总有种被刀锋掠过的感觉,骨子里对危险的直觉让他下意识想要躲避,但被激怒的掠食者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因为……
  “这难道不是陛下想要的吗?”宗策哑声问道。
  是这样。
  殷祝泪眼朦胧地想,可难道你不想吗?
  为什么始终克制着、隐忍着,宁愿一言不发地抱着他,也不再更进一步了?
  明明他已经感觉到了,归亭给的药是起了作用的。
  虽然不知道他干爹的病有没有真的治好,至少外面风雨如晦,他们可以沉沦于一响贪欢。
  或许,他也是知道原因的。
  殷祝忽然痛恨起了尹昇这具身体。
  从前的他健康又充满活力,可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总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尹昇早年间造的那些孽,嗑过的那些药,如今都要由他这个全然无关的人来承受代价。
  ——初来乍到那几天,世界天崩地裂,又要感受着浑身拆骨似的疼痛时,他又怎么能不恨呢?
  他干爹也是受害者,殷祝不能也不愿去恨他,更何况在夜深人静时,他时常能感觉到枕边人小心翼翼地查看,那种带着些微自责和沉重的眼神,比起身体的不适,更叫殷祝心中难受。
  就像是那窗外连绵的阴雨和潮气,带着那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丝丝缕缕,无孔不入,一直侵入到他的五脏六腑内,将他拉入这个时代无边无际的困顿潮水里。
  一滴生理性的泪水顺着殷祝的眼角滑落,他的呼吸凌乱,脸颊潮红,忽然抓住了宗策的衣襟,不顾一切地撕咬上去。
  就仿佛在世界末日来临前那般,抵死缠绵。
  宗策垂眸看着他,漆黑的眼眸仿佛也浸在风雨之中。
  “等天晴了,找个阳光好的日子,”殷祝低声笑道,“咱们一起去街上走走吧。”
  “当了这么久的皇帝,朕也有些累了。”
  第94章
  宗策紧紧地将殷祝抱在怀里,脑袋深埋在他的颈侧。
  急促炽热的呼吸喷洒在敏感的皮肤表面,紧贴着的胸膛传来擂鼓般的震动,方寸之间,几乎分不清那究竟是谁的心跳声。
  殷祝被刺激得眼角微红,忍不住偏了偏头,想要后撤,却被宗策抱得更紧了。
  他被抱得险些喘不过气来,觉得要是宗策再用点力气,恐怕自己的骨头都得被勒断。
  他不明白自己说一声累,他干爹为什么突然激动,心想该不会是憋久了坚持不住,怕面子上过不去吧。
  “怎么了?”殷祝语气委婉地问道,“可是哪里有不舒服吗?”
  这个问题他不久前才刚问过,但那时候殷祝是满心期待,现在则变成了安抚诱哄,还带着一丢丢的懊悔和埋怨——看来这药效也不怎么滴嘛,早知道就不那么谨慎,多放点了。
  下次还是得一瓶倒。
  “陛下,”宗策低声问道,“可是策方才,弄疼您了?”
  殷祝惊喘了一声:“没……唔……”
  宗策的大手一寸寸摸过殷祝的后背,因为他的动作,殷祝的脊背陡然绷至,肩胛骨耸起,连喘息声都染上了些许崩溃的意味。
  殷祝的后背依靠着窗台,身子蜷缩在他怀中,分量轻得宛如天边一朵浸着雨的云。
  它被风一直向前推,越过千山万水,在某一日,终于来到了一片山岗上,停驻下来。
  它从湿润的身体里挤出甘霖,淅淅沥沥地落在那荒芜的山岗之上,让贫瘠的土地长出了嫩芽,枯萎的绿树枝繁叶茂。
  就连蜷缩在晦暗洞穴里奄奄一息的动物,也都因它一时的垂怜,得以重获生机。
  可是山知道,或许云自己也知道,它并不会为了一座山而停下脚步,因为山外还连着山,而无边无际的天空,才是一朵云最终的归宿。
  千言万语堵在了喉咙里,最后,宗策只是说道:“陛下可能是在屋里待久了,觉得烦闷。想去哪里走走?城中近来有些乱,集市大多都关了,可逛的地方不多。”
  殷祝实在受不了他干爹一本正经干坏事的作态,他一把抓住宗策的手腕,想要推拒,却因为浑身无力酸软,反倒看上去更像是在欲拒还迎一般。
  “哪,哪里都行,”他语不成调地说,“你来定吧。”
  宗策自然也不好受。
  但让一朵云流泪,需要的不止是力气,更需要技巧和耐心。
  他的语气仍旧慢斯条理,甚至是彬彬有礼地问道:“好,策来安排,陛下明日可有空闲?”
  “有……”
  殷祝的脖颈后仰,若不是宗策及时用手垫了下,估计那窗纸就要被他撞破了,他嘴上应着有,脑袋却一个劲儿地摇头,像是不小心吃到了辣椒似的,舌头又软又红地搭在唇上,勾得宗策也想尝一尝。
  他确实也这么做了。
  宗策一手按在窗台上,俯身含住了那块湿软的红糖,又忍不住问道:“陛下的意思,究竟是有,还是没有?”
  殷祝含着泪瞪了他一眼。
  殊不知这闪着泪光,似怒非怒、似嗔非嗔的模样,却最叫人心猿意马,饶是宗策狠咬了一下舌尖,都险些把持不住。
  但殷祝也终于因此得到了解脱。
  这种体验极为少有,他浑身发抖,持续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全程竟然没出声。
  但并不是因为他能忍,而是宗策把手塞到了他的嘴里。
  看着他干爹虎口上的牙印,殷祝险些又要崩溃——怎么就如此了呢?殷祝啊殷祝,你到底还是不是男人了?
  你干爹不行了,难道你也要不行了吗!
  宗策抱着他安抚道:“没事的,快活就好。陛下天赋异禀,不泄元阳,也免得伤身。”
  殷祝把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给朕滚出去!”
  “策遵命。”
  宗策也不为自己求情,只是临走前犹豫着问了一句:“陛下,策今晚还能回来睡吗?”
  回答他的是迎面而来的一本奏折。
  宗策接过来一看,发现内容是关于粮草运输方面的,殷祝已经批复完了,正好和他前些天提议过的一项改制相差不远。
  “多谢陛下。”他微微勾起唇,把奏折放入怀中,转身离去。
  殷祝本只是随口一说,等到晚上,他的气早就消了,第二天甚至都忘了昨日自己提过想要去街上逛逛的事情。
  但宗策没有忘。
  他说自己找到了一个好地方,今日还有一场比武招亲的热闹可看,殷祝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当即便搁下笔拉着他干爹出了门。
  他们所在的这处城池位于洛成郡的西北,再往北四百余里,就要到北屹的国都了。
  殷祝带着大军安顿在这里,既是威慑,也是保障。
  这座城名为硝城,大夏立国之初,穷苦人多在周边山中熬硝养家,故而得名。资源型城市,一般都有土地贫瘠,贫富差距大的问题,这次宗策带他逛的,就是城中富人居住的街道。
  不似南边的黑瓦白墙,雕栏画栋,北边的住宅很少有工巧的装饰,多以大块的砖石堆砌而成,屋顶的坡度也因常年雨水贫乏而较缓。
  秋日阳光洒落在街道上,昨日的积水还未完全干透,落叶从枝头摇摇晃晃地飘落,如小舟般荡漾在水面上。
  “多是屹人风格的建筑,”殷祝一身青衣便装,走在街上四处张望着,手里还捏着跟他干爹咬了一口才递给他的糖葫芦,“这边的富户,是不是都是后来搬迁过来的屹人?”
  宗策:“也有夏人,只是大多都还是为屹国贵族干活的。”
  他的语气有些压抑,但殷祝也能理解他干爹的心情。
  就算知道能在占领区生活、并活得很好的大夏人,只有买办或是叛徒,但亲眼目睹这些蠹虫过着人上人的生活,大夏百姓却在屹人的统治下艰难求生,任谁都不可能心情轻松得起来。
  “所以,今天比武招亲的,也是这条街上的住户之一?”他有意岔开话题问道。
  “是,不过此人是不久前刚从新都附近搬迁过来的富户,并非本地人。”
  “搬到这儿来?为什么?”
  殷祝很诧异,新都周边就算也有不发达的地方,但至少比硝城要好上太多了,这地主怎么这么想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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