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宋至却低声道:“这广定候并非看上去般和蔼,主子最好与他保持点距离。”
“你知道的,主子最喜欢涉险,若是不让她查清王爷身上的命案,只会茶饭不思,那时郡王殿下还是会怪罪我们。”
宋至清楚主子的性子,因此对着身后的近卫道:“全都打起精神来。”
“是。”
雅间内,一位琴师正弹奏曲子《高山流水》,一旁的广定候听得如痴如醉,随后大手一挥:“弹得不错,赏。”
姜南溪看着侯府管家拿着十两银子打赏给这位弹得很一般的琴师,不由地道:“侯爷好阔气啊!”
喝着美酒,广定候浅笑:“都是小钱,哪里比得上姜庄主富甲天下。”
“侯爷谬赞了。”
喝完一蛊美酒,广定候上身微微靠近姜南溪道:“姜庄主别紧张,本侯是自己人,本侯也绝对能证明,昨晚王爷没有杀人。”
“那侯爷能不能说说,您昨晚看到的一切。”
命人再上一壶美酒,广定候身子离开姜南溪半分道:“昨晚也是在这间雅间,本侯在此听曲,听到兴奋时,还念唱了几句,忽然就听到隔壁传来动静,本侯便来到走廊想要看看是怎么个回事。”
“走廊?”
“对就是走廊,本侯昨晚喝了点酒,听到动静时,就来到走廊醒酒。”说罢起身,带着姜南溪来到走廊外。
绿华楼一共五层,楼梯从中间呈回字形盘旋而上,他们如今所在的位置,正好能看到昨晚镇北王所在雅间的大门跟窗户。
指着对面的雅间,广定候道:“就是那间雅间,昨晚本侯亲眼看见那位绿萼姑娘狼狈地哭着离开了房间,并且王爷当时还在屋内。”
“您看到绿萼从雅间里出来了?”
“没错。”
“那后面呢?”
“后面本侯一看没动静,就继续进屋喝酒了。”
如果广定候说的是真的,那么绿萼从王爷屋子里出来的时辰,就跟她的死亡时间对不上,姜南溪问:“敢问侯爷可还记得,您看到绿萼姑娘从雅间出来时是什么时辰吗?”
广定候想了想道:“不记得了,大约是亥时左右听到打更人敲锣报时辰的声音。”
亥时,姜南溪转头问一旁的宋至:“那位绿萼姑娘的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宋至低声回道:“大约是在戌时。”
听到这,姜南溪便冷笑,心道一个在戌时就死的侍女,又怎么会在亥时出现,除非在亥时出现的人不是她,又或者死掉的人根本不是绿萼,而是另有其人。
死亡时间对不上,王爷就没有杀人的嫌疑。
并且这世间除了双生子外,就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脸。
但新的疑惑也随之而来,世家跟淮南既然要栽赃王爷,为什么会出现死者的时间对不上这个漏洞。
迷雾重重,又千丝万缕,姜南溪一时间头痛欲裂。
她看向一脸和善的广定候道:“多谢侯爷告知昨晚的事情。”
广定候一副小事一桩的表情:“不用谢,本侯也不想王爷蒙受不白之冤。”
“此事我会禀告郡王殿下,希望侯爷回到京畿后能为王爷作证。”
“为了王爷,本侯愿尽绵薄之力。”
“谢侯爷,今晚您在绿华楼的所有消费,朱雀山庄为您结账。”
“有姜庄主这句话,本侯今晚一定敞开了喝美酒。”
天色已晚,姜南溪怕自己在外待久了,赵北岌在家会生气,便告辞:“侯爷慢喝,南溪有事先告退。”
广定候也不挽留:“慢走,本侯就不送了。”
向人福礼,姜南溪带着宋至跟钟离雪离开。
待姜南溪离开绿华楼后,站在广定候身侧的管家轻声问:“侯爷,您说那位姜南溪会相信您说的话吗?”
转身进屋,广定候脸上的笑意全无:“本侯的确看到绿萼姑娘走出房间,但本王没看到脸,所以作证时,这个证据也有可能被推翻。”
管家立即会意:“侯爷这招妙啊,如果小郡王要您出面作证,您的话既能决定镇北王生,也能决定他死,可谓生死只在您的一念之间。”
“所以,就要看世家跟镇北王谁更有利了。”
街道上,姜南溪漫无目的地走着。
夜晚的曲衢州城比白日热闹许多,穿行在人群中央,若不小心便会被人潮冲散。
宋至跟钟离雪紧紧跟在主子身后,生怕一眨眼的功夫,主子就没了踪迹。
摸了摸腰间的酒壶,少了美酒滋味的宋至道:“主子心情不好啊!”
两人身后跟着马车,听着车轮发出的咯吱声,钟离雪回道:“主子现在心情很不好,别惹她,否则挨揍。”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主子这般没头绪的样子,看来王爷这桩命案实在水深。”
“越靠近京畿越危险,何况如今的京畿与我们离开的时候完全不同,只能说世家这头庞然大物太可怕了,连主子都束手无策。”
世家是导致前朝亡国的罪魁祸首,只不过被太祖打压了十几年老实不少,如今触底反弹自然厉害,宋至道:“明日王爷就要动身回京,那绿萼姑娘的家人还打算闹到京畿去。”
听到此,钟离雪冷笑:“闹得这般兴师动众,我才不信绿萼的家人背后没有高人指点。”
“现在人人都盯着镇北王府,所以王爷这事一定会闹得人尽皆知,就看主子跟郡王殿下怎么反击,否则被世家牵着鼻子走,我们就要断臂求生了。”
钟离雪跟宋至在后面嘀咕着,走在前方的姜南溪也在不断思索,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但又完全没有印象。
漫步走着,忽然一位卖糖葫芦小男孩拦住她问:“姐姐买一串糖葫芦吗?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可好吃了。”
看着男孩头上冒着的汗水,姜南溪问:“多少钱一串?”
“两文钱。”
从荷包内掏出六文钱,姜南溪道:“我来三串。”
“谢谢姐姐。”
接过糖葫芦,姜南溪把其余两串递给身后的宋至跟钟离雪,正要吃一口就被宋至打断。
“主子且慢,属下先验看有没有毒。”
看着宋至谨慎地检查完糖葫芦,确认没毒后,她轻咬一口:“味道还行。”
同样咬了一口的钟离雪却蹙了眉头:“好酸啊…”
看着钟离雪吃得一脸狰狞的表情,姜南溪终于露出一个笑容:“哪里酸了。”
“主子您不觉得酸吗?”
“还好啊!”正说着就被一位卖花的小姑娘给撞了一下。
近卫立即把小姑娘压住,吓得小姑娘脸色煞白,六神无主:“姑奶奶对不起,对不起…”
看着小姑娘吓到手中的花掉了不少,姜南溪让近卫退下,并把掉在地上的花捡起:“小姑娘我没事,你没伤着吧,走路注意些。”
小姑娘吓得眼泪直流,嘴唇颤抖:“我没事,求女菩萨饶命。”
看着女娃哭花的脸,姜南溪只觉得这张脸很熟悉,随后叫钟离雪把孩子扶好:“我没事,你走吧。”
小姑娘感恩戴德地离开,看着那姑娘的背影,姜南溪抓到了一些思路问:“你们看出来了吗?”
钟离雪仍旧一头雾水:“看出来什么?主子您在说什么啊!”
宋至却回道:“这卖花的小姑娘跟刚才那位卖糖葫芦的小男孩除了性别不同,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钟离雪这才震惊:“一模一样吗?”
宋至肯定:“对一模一样。”
恰好一旁的酒肆内传来说书先生洪亮的声音:“我们再接上回,上回书说到那包拯途径松江府,遇到一起强盗灭门案,包拯跟公孙策彻查半月,终于查清真相将凶手压到刑场准备腰斩,谁知就在行刑那一刻,台下有一妇人惊呼大人且慢…”
“那妇人盯着台上的凶手大声道,启禀大人此人并非杀害我堂兄一家的凶手,他是凶手的哥哥,哥哥在替弟弟死…”
听着说书先生那铿锵有力饱含情绪的声音,姜南溪茅塞顿开:“好一出《错杀记》差一点我就被绕进去了。”
看着主子恍然大悟的表情,宋至跟钟离雪面面相觑,宋至问:“主子您明白了什么?”
挥袖转身,姜南溪走向马车:“去义庄。”
钟离雪问:“主子这么晚去义庄做什么?”
“我要亲眼看看,昨晚死的到底是谁?”
随着姜南溪坐上马车离开,不远处的花月楼上,一扇窗户慢慢关闭,侍卫对着正在喝茶的主子道:“楼主,人往义庄去了。”
正看着手里的书简,萧解拿起一旁的茶杯含笑道:“不愧是姜南溪,这么快就发现了问题。”
侍卫问:“楼主,若是让姜南溪发现证据,就能证明镇北王无罪,如此怎么向侯爷交代,侯爷跟世子可是下了死令,务必要镇北王摊上人命案。”
“无妨,镇北王这个命案我要的不是困住他,而是找出隐藏在我们中间的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