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在他觉得奇怪时,一旁的苏妖道:“主子,地方准备到了。”
确定完地址,赵北岌有些惊讶:“竟离得这么近?”说罢策马向前走去。
绕过一个拐角,就来到此行的目的地。
一栋同样是三进院的宅子映入眼帘,看着门前伫立的石狮子,以及写着徐宅两字的匾额,赵北岌才发现,南溪的宅子跟这座宅子离得很近,近到两栋墙之间只隔着一道沟渠。
由此,赵北岌让人去敲门。
咚咚的门环敲响,没多久便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谁啊?”
立于门外,赵北岌听着有些熟悉的声音回道:“徐老爷的故友。”
门内,林狰一脸警惕问:“敢问阁下贵姓,打哪来?”
“鄙人姓赵,自北境而来。”
这会靠得近,林狰听出了门外人的声音是小郡王,立即打开大门:“郡王殿下!”
赵北岌同样好奇林狰怎么会出现在此,带着苏妖走进大门问:“你怎么会在这?南溪叫你来的。”
关上大门,林狰回道:“主子月前让我进京寻老夫人,为此我在京畿辗转许久却一无所获,最后被一位神秘贵人相助落脚在此,也算不负主子所托。”
“母亲在这?”
与南溪心意相通行了夫妻之礼后,王氏顺理成章成为他的岳母。
“对,不仅老夫人在,舅夫人也在。”
王霁的夫人孙氏也在!如此赵北岌才明白,这两人消失后,淮南跟世家把京畿翻了个底朝天都没能寻到这两位,原来是被徐大大保护起来了。
这位伺候过两代帝王,深得先帝信任的内监总管,恐怕比所有人都看得清天下的局势。
走向后院,赵北岌问:“两位夫人如何了?”
提到两位夫人,林狰不由得蹙眉:“王家被抄时,舅夫人为了保护一对儿女,受了不少磋磨,老夫人的眼睛也不大好了,看不清人,但精神还不错。”
“带我去拜见两位夫人。”
穿过前院的回廊,一座爬满夕颜花的小院映入眼帘。
院子里种着一棵枇杷树,树上金黄的果儿隐匿在叶子中,随着清风吹来,院子里飘散着枇杷特有的酸甜气味。
小厨房内,王氏正在生火做饭,由于眼睛受伤,因此没能第一时间看到赵北岌,但她耳力很好,能听出儿子的脚步声,遂看向模糊的身影问:“礼儿,可是有客人来。”
林狰没有解释王氏的称呼,而是上前道:“母亲,是郡王殿下。”
赵北岌看着变得瘦骨嶙峋,两鬓斑白,一双褐色的眼眸倒影着自己身影的王氏,她仿佛冬日里凋零的柿子树,静静地诉说着时间的沧桑变化。
面对苍老许多的人,赵北岌上前:“母亲,北岌来迟了。”
扑通一声,王氏手里的水瓢跌落在地,听到久违的声音,她迈开步子,因为看不清只能伸出双手探索赵北岌的位置,战战兢兢地上前喊着:“殿下...溪儿...”
在王氏的印象里,女儿与小郡王形影不离,殿下在,女儿一定也在。
搀扶起伸过来的手,赵北岌回道:“南溪有些事耽搁,过几日就到了。”
眼泪无声地流下,王氏忍不住抓着心口的衣襟道:“溪儿在哪,她可好!”
林狰同样上前搀扶着人,温柔道:“母亲别担心,姐姐真的没事。”
“你们都在骗我,北境在打仗,溪儿到底如何了...”
握紧王氏的手,赵北岌声音沉稳令人安心:“母亲南溪真的没事,过几日小婿保证她一定生龙活虎地来看您。”
紧紧抓着林狰跟赵北岌的手,王氏不断给自己下心里暗示:“南溪没事就好...”
一旁的屋内,听到动静的孙氏打开房门,看到赵北岌的瞬间,同样激动得步履踉跄而来:“殿下!”
看向仿佛变了一个人的孙氏,赵北岌愣住了。
他虽然极少见诰命夫人,但孙氏他从前是见过的,因为她跟母亲一样都来自河西。
孙氏名唤孙遗兰,出自书香门第世家,她生得温婉娴静知书达理容貌清丽,如同盛开的梨花一般,整个人都带着一股春日的气息,又有一手好女工,口碑极好,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举办什么宴会,都爱请她去热闹一番,而她与丈夫王霁的感情,更是一桩美谈,令无数人艳羡。
看着如今双手布满伤口跟老茧,青丝泛白,脸上长满黄斑,背脊变得有些弯曲的妇人,赵北岌差点没认出,她是曾经的大理寺少卿王霁的夫人,王阁老的媳妇。
赵北岌问:“夫人怎么会变得如此?”
王家即使被抄家,但阁老的学生遍布天下,怎地都能庇佑王家女眷,孙氏却受此磋磨,实在不该。
即使背脊被折弯,即使被折磨得身心俱疲苍老不已,孙氏依旧落落大方,轻轻福礼道:“见过郡王殿下。”
“夫人不必多礼,倒是你们受累了。”说着忍不住问,“你们在这住下多久了。”
孙氏回道:“我们刚被赎回,三天前在此落脚。”说完请赵北岌入厅小坐。
在屋内坐下,赵北岌愧疚自责:“王家被抄家时,本王正在北境无法赶回,以至于没能救下阁老,此事是赵家欠王家的,也实在对不起夫人。”
想到父亲的死,孙氏看向一旁的王氏道:“父亲选择以身殉国,是为了天下百姓不再重蹈前朝的兵燹之祸,如今殿下在北境打了胜仗,收复了边境九部跟东兰,父亲泉下有知,也算对得起太祖当年的嘱托了。”
提到父亲,王氏便忍不住流泪,她为孤三十几载,好不容易与家人团聚不到半月,便是生死离别。
她亲眼看着父亲一头撞死在丹凤门前,看着哥哥受尽折辱关入天牢,她寻了一辈子的家就碎在了眼前。
王氏看着嫂嫂受尽苦难的双手,言语激动:“世
家为了除掉父亲,强行给父亲和大哥按上莫须有的罪名,煽动太学学生辱骂父亲,更有甚者,一名学生当街刺杀父亲,父亲受了伤,却放过了那个学生,还好言相劝,可那名学生第二日便被人发现死在兰池,身上留着遗书,说是被父亲迫害,走投无路选择自尽。”
“大哥为了替父亲洗清罪名,四周奔走,寻得铁证,证明学生的死于父亲无关,却被御史台上书参了一笔,说大哥以权谋取私为父亲掩盖罪名,还牵扯出之前大哥判定的案子,说他误判了许多案子,错杀了很多人...”
“我虽不识几个字,但也知道,大哥从前判的案子,那些凶手皆死有余辜,之所以引起如此大的反抗,只因那些人都与世家有关,有些甚至就是世家子弟犯罪被大哥判刑。”
“王家股肱之臣,却落得如此下场,天道不公!”
......
听完淮南跟世家在京畿的所作所为,赵北岌脸色阴沉如铁:“阁老是大虞的定海神针,有他在,大虞不会衰败得如此迅速,世家跟淮南为何不折手段也要致阁老于死地?”
想到那些阴暗的日子,孙氏道:“那段时间,整个京畿人人自危,尤其是淮南带着南伯侯将京畿封锁后,但凡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所有人恐慌。”
“后来王家被禁足,前脚父亲跟夫君被分别带走,后脚禁军冲到家里四处翻动,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再后来王家被抄家,我跟成碧没入为奴,我被发卖到户部尚书府上干粗活,成碧被发卖到一家富商府上,三日前才辗转被赎回。”
阁老在世时,身为户部尚书的青梦之一直被压制,他与阁老一向政见不合,孙氏被没入青家为奴,赵北岌相信这是青梦之徇私故意为之。
想到在青氏的那半年,孙氏亦忍不住浑身颤抖,继续道,“原本我是不知道他们在找什么东西的,后来我偷听到青梦之的夫人跟她儿子的谈话,我才知道,他们一直在找的东西是什么。”
能让世家跟淮南大费周章找的东西,一定不简单,赵北岌问:“他们在找什么?”
“玉玺。”
说到玉玺,赵北岌才想起,陛下身体一直不好,从前朝政大都是阁老跟几位内阁大人共同商议后向陛下禀明,陛下若是无异,便会批红准许,而玉玺的象征则是在诏书上。
世家跟淮南想要伪造诏书,除了阁内的批红跟代表陛下的印章之外,最重要的便是玉玺。
找不到玉玺,诏书则无效。
这才是世家跟淮南要致阁老于死地的原因。
赵北岌问:“玉玺如今在何处?”
“在知妤的陪嫁里。”
昌宁侯府上!
赵北岌瞬间一惊:“此事王小姐知道吗?”
点点头,孙氏道:“知道,但知妤没让乔家的人发现玉玺的存在。”
赵北岌问:“玉玺是如何跑到王小姐身上的?”
那段时间整个王家都处于兵荒马乱中,尤其是一些落井下石之人,看到王家衰败后,便想要拿捏羞辱王家的儿女。
孙氏道:“父亲殉国,夫君被关后,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打起知妤的主意,甚至打算强娶豪夺,景儿为了姐姐的婚事,跟人打架,反被人构陷差点入狱,那时我就知道,没有人敢保下王家女眷,为了不让知妤受到牵连,我本想找个知根知底的人家将她嫁了,谁知竟无人敢娶知妤,就在我们全家女眷皆要没入为奴的前一晚,昌宁侯夫人亲自登门,说要为儿子娶知妤做续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