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到了天武军军营门口,守卫接过吴俞的令牌,目光奇异地打量着领头的小女娃,这位就是传闻中的武德帝姬,天武大将军?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禀告都指挥使大人。”
半晌,守卫重新回来,“孙指挥使请两位入内。”
这位孙指挥使好大的派头,听闻天武大将军来了都不出面迎接。看来是瞧不起自己一个四岁孩子,连面子上的功夫都懒得做。赵芫表面不动声色,打马入内,一路上做出好奇的模样四处张望。
只见军营中士兵三两成群或席地而坐或聚在一起嬉戏,完全没有纪律可言。偶尔见到牵马走过的士兵,所牵的战马也跟营养不良似的脱毛的脱毛、瘦弱的瘦弱。
天武军共有五名指挥,今日在职的只有孙鸧,看到远处一稚童骑着小马驹而来身旁只带了一名随从,他哼笑出声,什么天武大将军,一个小屁孩儿而已,根本没人当真。想不到今日小屁孩儿居然自己找上门来。
等赵芫来到近前,孙鸧也不行礼,只哈哈大笑问武德帝姬来军营有何贵干,甚至他的眼睛都没放在赵芫身上,而是盯着她身后的少年班直。
吴俞拧眉怒喝:“天武大将军在此,都指挥使为何不行礼?”
赵芫牵着缰绳,没什么表情地盯着面前壮如牛犊的大汉,不过显然她的模样即使面无表情也毫无威慑力。
“本指挥只知天子,不知别的什么乱七八糟大将军,”孙鸧仗着赵芫是个四岁孩子,什么都不懂,嚣张至极,“若不是看在武德帝姬是官家之女的面子上,本指挥根本懒得见你们。”
说着,甚至伸手去揉面前骑着马也只到自己胸口的小帝姬的脑袋,讥笑道:“帝姬快些回宫去学绣花吧,军营杂乱,若不小心吓哭您,可别怪罪我等。”
小帝姬头顶的发髻被用力揉乱,甚至小小的脑袋也不由自主地晃来晃去,眼看不知死活的天武军都指挥使将爪子放到了武德帝姬的脑袋上,吴俞面颊猛烈抽搐,无声无息地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孙鸧正乐不可支,听到帝姬稚气的声音:“孙指挥好大的威风,见上级而不行军礼,怪不得天武军军纪散漫,原来都是效仿您的啊。”
即使赵芫的语气已经冷的掉渣,引来的却依然是孙指挥的大笑,仿佛这样的话从一个四岁稚童嘴里出来就变成了玩笑似的。他变本加厉地去捏面前小朋友肉嘟嘟的脸颊肉,两根手指夹着逗弄,像路边看到一个可爱小孩就上去吓哭人家的怪叔叔,“哈哈,谁教你这么说话的?是他吗?”他指的是殿前司的班直吴俞,“实话告诉您,若来的是殿前司里的大人物,本指挥还会忌惮几分,您的随从不过是旧班的一群孩子,在我眼里就是个屁!”
“武德帝姬您还乖乖转头回宫去喝奶水玩吧,本指挥日理万机没空像班直一样陪你过家家!”
赵芫葡萄似的眼睛此时眯成一条缝,散发出极度危险的气息。“孙指挥好威风,果真要执迷不悟?!”
“本指挥尊称一声帝姬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孙鸧叉着腰,居高临下睥睨着她,不过是官家用来刷声望的小屁孩,耍什么威风,“小丫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快点滚!否则军营刀剑无眼,受点什么伤怨不得人!”
“呵,你很好。”被恐吓的某人朝孙鸧缓缓露出稚齿的微笑,凉飕飕的,眼睛弯成月牙,漂亮的小脸可爱至极。
孙鸧一愣,这武德帝姬还能对他笑,怕不是个傻子?
就在此时!坐在小马驹上可可爱爱的小朋友猛然一拍马鞍,旋身飞起——脚丫子精准无误地踩在孙鸧那张大嘴上,后方的吴俞表示自己都能看到那两片厚唇被踩时剧烈颤动爆射而出的血水。
将近两米的壮汉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觉得一阵面部剧痛,哀嚎着捂住嘴巴踉跄后撤。
可可爱爱的小朋友武德帝姬怎么会就此放过他,抽出挂在马上的一石弓跳跃而起踩在对方的肩膀上,手腕反转,一个用力,弓弦已经缠绕住了孙鸧的脖子。
绕了一圈的弓弦坚硬紧实无比,几乎快勒折人类的脖颈。
壮汉胡乱挥动着手臂想抓住身后持弓的人,然而那小巧的孩童身影正踩着他的背脊骨,握着弓臂悬空而立,任由孙鸧如何抓挠也触碰不到孩童的一片衣角。
片刻间,孙鸧就面容肿胀充血,眼球暴突,无力抓挠着勒进皮肉里的弓弦,即将窒息爆亡。
这个时候,他的耳边传来奶声奶气不急不缓的问话声,“孙指挥现在可认得我是哪个?”
在死亡的威胁下,孙鸧懊悔至极,艰难求饶:“嗬大将军饶命……”
然而身后踩着他背脊的顽童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依旧问他认不认得她是谁。
孙鸧已经不由自主地翻白眼。
吴俞很是不敢置信,往日瞧着只是顽劣一些、喜爱练武的小帝姬竟然出手就是杀人技,呆傻了好一会儿,眼看天武军都指挥使就要命丧当场,连忙从马背上滚下来,连滚带爬跑过去,“帝姬手下留情!不可杀他啊!”
‘砰’,壮如牛犊的男人身体摔倒在地,赵芫从他背上跳下,将一石弓撒手扔到旁边,蹲在意识混乱鼻涕眼泪流了一脸犹自大张着嘴的都指挥使面前,笑晏晏地问他,“孙指挥再说一遍,我是谁啊?”
此时孙鸧再也不敢小瞧武德帝姬,听到问话,身体猛的哆嗦起来,用破损的嗓子嘶哑回道:“您,您是天武大将军,天武军的大将军!”
“你看,这不就认出我是谁了。”赵芫很高兴,仰着小脸对旁边僵硬无比的吴俞说。
第9章 打劫!
孙鸧觉得赵芫能制服他不过是占了趁其不备的便宜,心中怒意与惧意一样多,但赵芫差点杀了他之后还若无其事的模样,反倒令爬起来的他毛骨悚然。
这哪里是位柔弱的大宋帝姬,根本就是个混世魔童吧!
此时此刻,孙鸧的思维与某位德高望重的王相公诡异地水乳交融了。
“帝姬……”
赵芫坐在原本属于孙鸧的位子上,眉眼一抬,孙鸧连忙:“大将军!…不知大将军来军营是?”
带了婴儿肥的小手在案几上缓缓敲打着,赵芫在*思索。等了一会儿,见武德帝姬依旧没有说话,吴俞小心提醒:“帝姬,咱们是来借马的。”
哦,是来借马。赵芫沉吟,可爱秀气的眉毛却紧紧皱起来,一副正在思考的样子于外人看来实在十分逗趣。但吴俞和孙鸧完全不敢生出笑意,武德帝姬的外表虽然稚嫩纯真,内里却非常非常凶残。
孙鸧忙说:“帝姬想借多少?天武军马管够!”
随着武德帝姬思考的时间越来越久,一直被那双扑闪扑闪杏眼扫视的孙鸧额头渐渐渗出冷汗,难道,难道武德帝姬其实在想如何不动声色地除掉他?
终于,赵芫敲击桌面的手微微抬起,对她身后的吴俞挥了挥,吴俞愣了片刻,才明白这是叫自己出去的意思。他拱手行礼,慢慢从屋内退出,还反手将大门合上。
“孙指挥啊,”奶音响起。
孙鸧浑身一颤,生怕武德帝姬趁人不在对自己出手,姿态放的极低:“末将在!”
“你觉得本将军如何?”坐上的女童立刻更改了自称,老气横秋又奶里奶气的。
“大将军英明神武,是末将所不能及的神人!”孙鸧立刻道。可不是自己不能及吗,他四岁的时候还在路边玩泥巴玩呢。
这世上哪个四岁的孩子不玩泥巴!如此想来,武德帝姬居然有神童之资,孙鸧幡然醒悟,于是心中更加凛然,真的不敢再小觑,“大将军有事尽管吩咐,末将愿为将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芫眯眼瞧着面前将腰弯得极低的壮汉,神情莫测,“孙指挥如此熟练,是否也对本将军的父亲说过此话啊。”
孙鸧不知武德帝姬是什么意思,难道在为陛下考验自己的衷心?“这……”
“我听闻,东京城有户富庶人家养了条好狗,那家的主人不久前将狗子送给了自己的孩子。小孩很喜欢它。”武德帝姬却没接着往下问话,转而讲起了不相干的事。
孙鸧还在绞尽脑汁想武德帝姬说的是哪位大臣的家,就听上首稚童继续缓缓地说:“只不过很可惜的,她发现那条狗狗依然只听原主人的话,于是只好将它烹杀吃了。”
“孙指挥,你说小孩的做法对不对?”
他瞬间恍然!随即冷汗从额头滴落,艰难地说:“……末将觉得不是很对。狗虽然给了孩子,但依然是条看家的好狗,杀了它,那家主人肯定会勃然大怒。”
“哦?可我觉得小孩做的对,”宽大的座椅对四岁的稚童来说像个摇篮,她坐在摇篮里,抚摸着不知何时拿在怀中的弓弩,“一条不听话的狗,及早除掉,省下来的肉养一条对自己衷心的狗才好。”
“且杀了重新养一条的事儿罢了,主人又怎会因此与自己的孩子生出嫌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