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伊兹靠着亚弗戈蒙补了会儿觉,等暗林玩完儿了,便让它自己离开乌斯怀亚去他们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租的旅店里等他们回来。
人类的药剂对暗林没什么用,他又不能保证梦之歌来时,暗林一定会乖乖睡觉,所以只好让它先行离开了。
说实话,伊兹本来就不打算带暗林来乌斯怀亚的,结果这小家伙一听他们要出远门,就闹着别扭一定要跟去,甚至愿意自己跑折返,伊兹也拿它没办法,只好带着。
送走暗林,伊兹伸伸懒腰,活动了下睡得有些僵的关节,对亚弗戈蒙说:“我们回会场吧,六点就要发放入梦药了。”
说起这个,他终于想起了问亚弗戈蒙,“到时候你直接进入梦境吗?”
那么点剂量的药剂,应该几乎不可能对祂有效。但以外神之能,应该能直接找到并进入人类创造的梦境吧。
但出乎意料,亚弗戈蒙说:“不会。我会一直呆在现实。”
“嗯?你不入梦吗?”伊兹心里一下有点可惜,说道,“那我只能一个人看游行。”
“人类的非自然梦境很难承受住两位神祇的具象投影。就算梦境能承受住,梦境中的‘人’也很难不受影响。”亚弗戈蒙说,抬手把伊兹刚刚睡觉时衣服上粘到的沙砾拍去,表情突然缓和地笑了下,安慰他,“不过,即便是须臾的梦境,亦在我注视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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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喧哗不断的会场,伊兹发现他们算是来的晚的了,会场里已经有了不少人。
因为会场被特别布置过,他们在外脱了鞋才进去。伊兹还颇有趣味儿地观察着被布置得毛绒绒的会场——地上铺着几块毛地毯,各种形状的懒人沙发和抱枕随意地摆着,还有一些调查员干脆直接穿着睡衣来会场(庆幸没有裸睡习惯的人吧,不然伊兹觉得以调查员的精神状态,肯定会有人□□入场),活像一个大型睡衣派对。
找了个人较少的灰色毛地毯席地坐下,伊兹和亚弗戈蒙没聊几句,主办方就在台上组织起了秩序,让会场保持了安静。
省去一些套路的开场白,主办方抬了抬手,一个个三面骰便飘到了各位调查员面前,并自动开始旋转。主办方说,他们将以三面骰随机结果决定各位调查员的分组结果,一是安努舒卡,二是艾玛里,三是奥森。
哗啦哗啦的骰子声在会场彼此起伏地响起,富有节奏又动听。伊兹的结果是一,他抬头四处看了下,发现知道结果的大家已经开始按号数聚集起来了,便转头看向根本没有掷骰子的亚弗戈蒙。
亚弗戈蒙眼里似乎倒映着不知何方的场景,突然说道:“奈亚确实是无聊到极致了。”
“嗯?”伊兹一下紧绷起来,眼睛微微睁大。
“不用去管。”亚弗戈蒙淡淡说道,但看着伊兹,祂又补充了一句,“结果都是一样的。”
闻言,伊兹神情并未轻松,反而凝重地皱了下眉。这已经算是明示这次入梦之旅的波澜了,他只感慨自己果然和好运八字不合。
与祂轻道别,伊兹向一号聚集地走去。
走到安努舒卡附近时,他瞥见,伊莱娜和钟戈恩那两密大学生,聚集在奥森造梦师的周边。
第30章
喝下入梦之药后的感觉十分奇妙。
药剂似乎贴心地加了缓释功效,没有普通入梦药那般,十分直白地让喝下去的人下眼一闭再一睁就进入梦境,而是让人十分自然地过渡到梦境世界中。
伊兹只觉得喝了一瓶带点酸苦味儿的饮料后正常地行动,直到感知不到亚弗戈蒙了,才后知后觉现在已然处于梦境世界,不由惊讶造梦师技术的高超。
但正四处走走想看看情况,他却发现了一些异常。
会场里光线暗淡,原本连接外长廊的大门和一些临海的窗户全部紧闭,伊兹走上去透过贴了防窥膜的玻璃仔细看外面,却依旧看不清任何东西,只觉混沌一片。
有些不对劲。
他转头扫视会场,果然看见了安努舒卡和艾玛里两位造梦师和两位和他们抽到一起的工作人员郑重地交谈着什么,几人都皱着脸,既没有一分工作完成的轻松,也没有给人类似时刻保持警惕的谨慎,反而是一种类似程序员运行程序时,发现了要解决的话几乎要拆了整个程序的重大bug的严肃与轻微崩溃。
他向他们走去,亦注意到有位工作人员看见了他,和安努舒卡低声说了几句,安努舒卡随之敏锐地朝他看来,眼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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棕色羽翼扑哧扑哧用力扇着,但很明显依旧不得要法,强行给本来悠闲晒太阳的树来了个毛发打理,不少树叶树杈和羽翼主人一道掉落在铺满枯叶杂草的土地上,压死不少吃腐物过活的小虫。
得益于足够厚的脂肪皮毛,伊莱娜没有摔个好歹,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什么都想不起,连自己作为一只天生长翅膀的狮鹫,为什么连挥翅膀飞行都做不好这一点都不觉得突兀。
她只觉得,也许自己就是一只走地鸡。谁又规定了狮鹫必须擅长飞行?她又不做其他生物的坐骑,亦或者像那些祖宗一般为众神拉车并以此为傲。[1]
而伊莱娜也是一个有追求的狮鹫,她不满足寻常狮鹫不饿死这一需求水平。虽然不能在空中大展身手,但她寻思了几下,认为以自己的强健与聪慧,亦可以在陆地上创功建业——她还能控制自己的欲望与野心,肯定不会去成为某些人的功绩,而是成为创下无数功绩的那一鹫。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前途无限,现在最关键的便是迈开第一步,给世人一个惊艳到足以说道千年的第一印象。
那她该找哪里作为自己的第一个舞台呢?
正思索着,她便看到了一只穿着礼服的灰兔子簌簌窜过来,她一见便稀奇又熟悉,一爪拦住了这位赶路的兔子。
被一个庞然大物的阴影笼罩着,兔子一下受了惊,三瓣嘴和耳朵抽搐几下,一双红眼睛转过来瞅见了她,长耳朵便一下耷拉了,搓着双手瑟缩道:“我的上帝啊,您可怜可怜我吧,我们这些小人物,赶不上小公主的生日宴,可就成了生日宴啊。”
伊莱娜对他的求饶并不感到同情,也对他口中的上帝不感到奇怪,但他说的话中透露的信息却让她产生兴趣,于是她低下身问:“怯懦的兔子,你要参加什么小公主的生日宴?”
“您居然不知道?!!”兔子睁大了红眼睛。
“我该知道什么?”兔子的惊讶太过突出,甚至连面对猛兽的恐怖都给忘了,让伊莱娜都不禁自我怀疑自己是否应该知道什么。
“上帝啊!”兔子短小的前肢使劲儿伸上去捧着脸,三瓣嘴张开大叫,露出四颗白森森的牙,“您怎么能不知道啊!”
他很着急似的,“小公主的生日宴可是王国里头一等的大事,您作为国王陛下的‘车夫’,怎么能不知道呢?”
“不清醒的兔子,我可不是什么国王的车夫。”虽然不太记得自己的身份,但伊莱娜直觉她不是会选择为别人拉车的类型。
“啧……好吧好吧,”发现她和国王没关系,兔子红眼睛咕噜咕噜地转了几下,只说,“那不管你是谁,我们现在都要赶去生日宴。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知道小公主的生日宴,但国王陛下可不管你知不知道,这片蓝天之下的,这座森林里的,只要有生命的没有到达生日宴里为小公主献上最真挚的祝福——你就躺在餐盘里跟我们再见面吧!”
“莫名其妙。”伊莱娜鼻子里喷出热气,不满地抓挠几下地,“不去生日宴就要躺在餐盘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荒谬的规定?”
兔子抽了抽嘴,不屑地看着伊莱娜嗤了一声,“那你得问问我们国家伟大的大臣了!”
说完,他就理也不理伊莱娜,自顾自飞速跳进草丛中,等伊莱娜反应过来要去追,早不见白色身影。
“哎?什么啊,一直疯兔子。”
伊莱娜这么咒骂道,但心里还是把那兔子的话掰碎了琢磨,思虑着什么。最后她觉得虽然是只疯兔子,但明显知道的东西是比她多一些的。
她当然没被什么不去生日宴就会被国王杀掉这种事吓到,但也能猜到,生日宴肯定会聚集很多人——那样,她也能了解到更多情况,而且,最重要的是,作为一只有追求的狮鹫,有许多人聚集的生日宴,可不是她开启自己伟大人生的最好舞台?
说去就去,伊莱娜扒开刚刚兔子跳进的草丛,四处嗅嗅,寻觅到一些兔子的味道,便跟着朝那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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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啦”一声,肆意地长在路边的几乎十几米高的草丛被生刨出个洞来,伊莱娜从洞里钻出去,深感兔子果然灵活,走到都非寻常路。
把挂在身上的叶子拍去,她还奇怪,“这是灌木?能长这么高?”
伊莱娜转头去看她钻过的草丛,发现其间还密密麻麻地长着比她拳头小不了多少的蒴果,表面如兔子嘴一般裂成三道黑缝,遥遥看去,活似挂满了兔头的绿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