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从今天起,”陆世航指着任志隆,“你们兄弟,还有你妈,统统别想在我这里领零花。什么定下的高定、跑车,全给老子退了!统统退了!”
任志隆登时脸色剧变!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明明白白向所有人昭告,他们母子三人彻底失宠。别说苏行人,光是底下的弟妹,就能活撕了他们母子三人。
然而,惩处不止如此,韩德钰在旁边听了半天,见陆世航除了骂人,再没有下文。不得不揉着太阳穴再次提醒:“今天受委屈的,是衍少……你做父亲的,表示表示吧。”
陆世航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今天的苦主,一时居然哑火了。
陆老爷子重重地、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瞥了苏行人一眼,才重新聚起了一点力气,直起腰背,端坐在了沙发上。
冷漠的宣布了最后的结果:“世航,清点你两个儿子名下的产业,收回来转送给楚衍。”说毕,他腾地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书房,往楼上去了。
第164章 迥异
任志隆宛如被人狠狠敲了一闷棍似的, 游魂般的走出了陆家老宅。直到此时,他都没明白,自己的小小试探, 怎么发展出了如此诡异的结果。他甚至没有办法串起老爷子为什么动怒的逻辑。
如果说是替楚衍出头, 却又不像。因为楚衍跟任志辉一样, 都没资格去到现场;但如果说是偏帮苏行人……任志隆更感受不出来。
他能感受到的, 是自己至始至终都在被刻意针对。
刻意……针对?任志隆的心脏猛地一跳!难道老爷子知道了什么?
不,不可能!当年陆家查了个天翻地覆,都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现在时过境迁, 不可能再翻出任何浪花来。何况他母亲跟石邦权的关系是绝密,连他外公都不知道, 陆家不可能查得出来。
任志隆略略定了定神, 可在踏上自己的柯尼塞格的一瞬, 心头又是剧烈一哽!根据刚才老爷子做出的决定, 这辆从欧洲进口、价值4700万的爱车马上就要易主了。任志隆的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4700万的车, 凭你楚衍也配?
任志隆想着自己名下的财产瞬间蒸发, 气得颅内轰鸣!一咬牙, 吩咐司机, 径直朝任静莉的住所去了。
陆家老宅内,陆老爷子情绪已经平稳, 但心里仍然堵着大团郁气, 半天消散不去。朱阿来一杯参茶端到了他面前, 嗔怪道:“多大点事, 动那么大气。”
陆老爷子把茶杯盖重重往桌上一拍:“一群不争气的东西,你说我动不动气。”
朱阿来好笑道:“您呀,贪心了不是?”顶着老爷子的瞪视, 朱阿来仍旧温言细语的道,“那些本来就是外头生的,让他们占点便宜完了。您还想领回来接班不成?”
陆老爷子噎了噎。
“要我说,咱们家算运气了。可巧有个大少爷,可巧苏夫人又清清白白……”朱阿来笑意盈盈,“多么皆大欢喜?按我们妇道人家的见识,可明明白白是咱们祖上积德、祖宗保佑的。”
朱阿来在陆家干了一辈子,对陆老爷子的脉一摸一个准。让她细细喁喁的一番劝,陆老爷子的火气肉眼可见的降了下来。
但心里始终有一股气盘桓着,消散不去。
“苏行人那小崽子!!!”陆老爷子端起茶杯,狠狠灌了口茶。
朱阿来却咯咯得笑出声来:“您少骂两句。”
“我骂不得了!?”
“您做祖父的,倒也不是骂不得。但是吧,我看着,其实大少爷的脾气,挺像我家小姐的。”
“咳咳咳咳咳!”陆老爷子猝不及防之下,被呛了个惊天动地。朱阿来你在说什么鬼话!?那混账哪里像他端庄稳重又杀伐果断的老婆了?你怕不是老年痴呆了!
“阿来姐,你少说两句吧。”韩德钰一边给陆老爷子顺着气,一边埋怨道。怎么?觉得他今晚不够累的?他也一把年纪了,经不起闹腾了晓得吗!
“好好好,不像不像。”朱阿来好笑,“一点也不像当初把我们家老爷气得摔杯子摔碗,非要带着嫁妆嫁给您的样子。”
陆老爷子再次噎住。当年老岳父最开始的打算,确实是招赘来着。想起亡故的老妻,陆老爷子的眼眸垂了下来。若非敬重他陆家满门忠烈,师家小姐又怎会舍弃了师家家主之位,甘愿辅佐他重振家业?
“阿云大义啊……”陆老爷子喉头发哽,险些呜咽出声。这些年来,他独自面对外界风雨,不是不孤独的。愈孤独,愈怀念曾经并肩作战的日子。哪怕漂泊在狂暴的海上,想着家里的夫人,就觉得心里插着根定海神针,再大的风浪都不怕。
哪像现在,一个人孤零零的支撑着家业,支撑着他们共同的心血。却连个贴心的接班人都找不到。愿把他当爷爷的,一群废物;不是废物的,眼里只有老婆,压根没他这个爷爷。
看似热热闹闹一大家子,还不如人丁凋敝的师家,人家祖孙三代虽然只有女流,但其乐融融,比自家强多了。
朱阿来叹了口气,她是陆家心腹,更是陆家老宅的防线。所以,陆家隐秘,她知道的并不比韩德钰少。只不过她与韩德钰分工不同,对集团的具体事务不那么了解罢了。
于是她又轻声道:“无论怎么说,今晚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韩德钰也点头,真心实意的夸了句:“衍少的素质真的很不错。不声不响的,就替我们搭起了台子。有这个前提,我们截断任家母子的流水,就不显得突兀了。”
“而没有了钱……”朱阿来双眼弯起,笑得万分婉约和气,“走到绝路的他们,自然要想办法的。”
她没直接说出口的是,只要任静莉动起来,那她背后到底藏着的是什么妖魔鬼怪,也就一清二楚了。
“哼!”陆老爷子十分不爽的道,“某些人,也就仗着找了个好老婆吧。”
朱阿来和韩德钰齐齐闭嘴,有些话属实不好接。算了算了,人家亲祖孙怄气,他们这些外人还是离远点,省得惹上一身骚。
另一头的套间内,楚衍靠在床头喝着调养的药,但脸色仍然苍白。刚才楼下的动静,把他从梦中惊醒。等安静下来,他再想继续睡时,整个人却是蓦地一僵。
明明已经脱离险境,明明已经躺在了绝对安全的地方。可任志辉口鼻间喷出的潮热气息,却像能穿越时空般,顽固的盘旋在他的鼻尖,怎么都挥之不去。
他感觉自己每一次呼吸,吸到的都不是带着淡香的空气,而是分明清新的空气,偏偏穿过了任志辉留下的气息,以至于吸到肺里时,总是缠绕着拔不掉的污浊。
楚衍甚至因此不自觉的憋了好几十秒的气,憋到身体发出警报,才猛然回过了神。
之后,楚衍再也睡不着,只能爬起来,靠在床头望着天花板,静静的出神。直到苏行人回来,他才发出了一声惨笑:“我觉得……我的精神被污染了……”
苏行人心疼的摸了摸楚衍的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很多时候,性是一种权力,而不是欲望。所以猥亵伤害的,从来不仅仅是身体,更有对精神的刺激。这就是为什么,被打一顿只觉得痛,而被人骚扰,还会同步觉得恶心的原因。
被人羞辱了,无论是哪种羞辱,都一定会造成心理的创伤。程度轻重的区别罢了。
而楚衍,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任志辉羞辱了。
苏行人轻柔的把楚衍抱进了怀里,让他的脸贴着自己的脖颈,修长有力的大手,一下一下的轻抚着他的后背。
“刚才……韩爷爷把我数落了一顿。”不知过了多久,苏行人忽然开口,“他怪我故意气老爷子,怪我不肯体谅老人家的心。”
楚衍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因为他明显的感觉到,苏行人现在的情绪很不好。
“可是……”苏行人低不可闻的开口,声线是远不如平时的清朗明亮,“谁又来体谅我们衍衍呢?”
楚衍怔了怔。
“他只知道恼怒子孙不肖,可那些不肖的狗东西犯错的时候,他没用自己手里的权势兜过底吗?”苏行人低低的笑出声来,“我妈妈曾经被陆世航轻而易举的逼到了绝路,他知道了,除了不痛不痒的骂几句,又做了什么?”
楚衍不自觉的扯了扯嘴角,能骂两句,都是给你苏家的脸了。
“所以,二十多年后,他再次把未成年的小姑娘骗上了床。”
苏行人的声音越发沉郁:“他们永远不会考虑,一个农村姑娘,16岁考上名校多不容易。”
“他只觉得小姑娘土傻土傻的,好有意思,好有趣。”
“说什么严家管教,说什么家教森严……”
苏行人想大笑:“今天任志辉如果欺辱的不是他认可的长孙媳,他会动怒?他会惩处?”
“我们这些……”苏行人的喉头滚了滚,“平民出身的孩子……不过是他们的玩物、是他们彰显家教的道具……”
“顶着比大清都要陈腐守旧的观念,还想要一群孝子贤孙?呵,”苏行人的每一个字,都满溢的嘲讽和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做他的春秋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