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戚林的本意不是让他生气,没想到江亦深会气成这个样子,他忙把于嘉明抛之脑后,先想办法安慰人。
  他说:不要生气,没什么的。
  然后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过去,图里的小生物抱着一枝玫瑰花。
  江亦深又骂了一条,随后发来一行文字:这到底是只什么?
  戚林说:狗。
  江亦深发了一个问号。
  于嘉明被晾了十来分钟,似乎是等不及了,又发了一个打招呼,喜提红色感叹号。
  冰块掉下来,被统一铲进水池中,戚林过去看了一眼,被邢芸嫌添乱赶走。
  戚父去超市买吃的,回来刚好把东西填进处理干净的冰箱中,戚林左看右看找不到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便回沙发上翻学校超话。
  超话里没有新的热帖出现,只有一些旧帖子被重新顶上来,包括锤大一学弟装富二代养鱼的那条,评论不少人在打卡围观。
  于嘉明这回找他道歉显然是有所预谋,大概是他想出来的处理舆论的公关手段,戚林仔细看了遍那条道歉,发现了不少文字陷阱,表面上是道歉,实际上在指责他没有和家人说实话,迟早要露馅。
  只不过他把陷阱布置得十分高明,前后都是十分真诚的自我剖白,要不是戚林是当事人,知道于嘉明并非无辜,否则当真容易被唬过去。
  他有点后悔自己删人太早,应该多骂他两句再说。
  戚林把遗憾告诉江亦深,江亦深再次发来语音:“你不要试图说服脑子有病的人,他不会承认自己做错了的,只会越来越恨你,还说多错多,万一被他断章取义发到哪里去,不恶心死了。直接删了挺好的。”
  说得十分有道理,戚林问:那如果我还没有删他呢?
  江亦深说:“骂他啊!”
  戚林被他逗笑了,刚刚的遗憾消散不少。
  对话框中的正在说话中断断续续,最后弹出来一个语音通话。
  戚林看了眼厨房忙碌的两个人,走到卧室中接起来,听到江亦深像念了段rap:“我刚才跟凡子打听过了,他跟何健都挨处分了,但他比较严重,应该是被推出来当枪使了,说是金额太大,一开始要报警,后来何健说不用报,于嘉明说必须报,又吵起来了,最后还是没报,估计是学校也不想闹太大。”
  和预想中的局面差不多,戚林问:“最后呢?”
  “外联部参与过的全都记过,何健留校察看,于嘉明暂时还是察看,我听安雨风的人脉说,等年后再开个会商议,估计要开除学籍,反正这事儿必须得有个交代,就定性成学生的私人行为了。”江亦深说。
  “但安雨风还有小道消息,好像表面说学生行为,其实帮他们造假的职工也暂时停职了,等年后处理,没打听出来具体是谁,就说了有很多人突然一起举报于嘉明,牵扯到当时保研的事情,说他不正当手段竞争,在外面买论文署名权什么的,涉及学术不端。但保研都过去这么久了,当时公示期也风平浪静,这次直接举报到研究生院,还发到网上,最主要是发网上了,不处理都不行,于嘉明就当众揭发那个职工,弄的特别下不来台。”
  这是意外之喜,戚林原先的预期是把这人的名声搞臭就够。毕竟涉及金钱的事情背后关系错综复杂,他们这几个普通学生难以对抗,多半是不了了之。
  戚林没有想到会发展到这一步,忙问:“安雨风怎么样?不会牵扯到他们吧。”
  “于嘉明跟何健到现在都还觉得是对方干的。权益部当时是联合好几个部门一起举报的,牵扯不到具体的人。”
  也的确是最合理的猜测,毕竟没有人会想到事情败露是因为一场奇幻的时空回溯,全是具象化的一报还一报。
  戚林放下心来,但还有个最不解的事情:“就这么十几分钟,你这么听来了这么多事儿?”
  “我急啊!我给安雨风和凡子打了九百个电话!”江亦深一嗓门喊得厨房里都能听见了,“我还以为他要上网骂你了,吓得我差点吐出来。安雨风说他应该是给每个人都道歉,也给她那个部长发了,想打感情牌。”
  戚林深吸一口气,这通举报也能算是扫黑除恶,“报复”没让他感到多少痛快,爽也只是那一瞬间,他只是感觉有些说不出的惆怅,不知道是为了谁,也许是为小时候的于嘉明,也许是为小时候的何健,也许是为他自己,但总是快刀斩乱麻,斩得归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结束了。
  江亦深听到他叹气,问道:“怎么了?”
  “没事。”戚林对着窗户哈出一口气,随手涂鸦几下,说,“等开学我去蹭图书馆,到时候接你下课啊?帮你破除一下被包养的传闻。”
  第69章 2月17日
  戚林说到做到,开学第一天,他和江亦深一同出现在学校内。
  他其实很喜欢在校图书馆自习,氛围推着人往书里走,只不过去年毕业后就一次也没有回过学校,原因无他,伤心地的回忆太深刻,他很难进入状态。
  大四几乎没有线下课程,只安排了实习计划和毕业论文,好在开学第一周有一节年级大会,算是撞到了江亦深的枪口上。
  他生拉硬拽要求戚林送他过去,戚林原本觉得散会时露个面就已经够高调了,却没想到这人能比他还高调,非得踩着点到达教室。
  阶梯教室坐得满满当当,凡子和几个室友给他在后排留了位置,可他偏偏要从前门进去,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步步走到最后。
  还要在进门时刻意且做作地转头和戚林挥手告别。
  手上带着一枚戒指。
  专业里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得江亦深,但认得他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打的什么算盘。
  几个室友怒目圆睁地目送他走过来,直到江亦深停在他们身边。
  “让我进去啊!”江亦深不明所以,“里面的位置不是留给我的?”
  凡子咬牙切齿地让开一些,给他留出狭窄的过道,江亦深挤进去坐好,右边是一个院篮球队的队友,凑近他小声八卦道:“哎,不是说是个年纪大的吗?刚看着挺年轻的啊。”
  江亦深简直见了鬼了,他猛地倒抽一口气,差点把自己憋死,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那是他对象!”球友旁边的人替他解释道。
  球友说:“啊?还处上了?”
  江亦深立刻要站起来:“我要换个地方坐,这里有个傻逼,好吓人。”
  凡子笑得快撅过去,手忙脚乱地把他拽下去:“你自己看看哪还有座位,你想坐导员面前?”
  他火冒三丈地坐好,前面的女生转过头,小声说:“是那个学长呀?”
  江亦深才注意到前面坐的是专业第一名的队长姐,当初于嘉明在外面胡言乱语,队长姐还贴心私聊提醒了他。
  他有一种终于遇到明事理的人类的激动,点头道:“是。”
  “噢,感觉和我上一次见他时不太一样。”队长姐自言自语道。
  “不一样?”江亦深愣了下,“你们见过?”
  “见过啊,去年大四毕业典礼,你去给他送花了嘛。”
  江亦深忽然意识到,原来他们分手的这半年,在身边人的眼中是几近透明的。
  他没有公开说过自己的情感状态,不相熟的人便默认他仍然在恋爱,而戚林又刚好毕业,不常出现在学校里面也十分合理。
  那些折磨得两个人都痛苦不堪的时光,对旁人来说是一眨眼就过去的寻常日子。
  导员在年级会上讲的都是老生常谈的话题,这次又添了些与毕业相关的问题。
  实习占了很多学分,院系不给分配岗位,但分享了不少企业公司,前两年都接收了很多同专业学生的短期实习。
  导员分享了一个文档到群里,江亦深没太在意这些,正低着头研究朋友圈。
  三月,悲欢喜乐都交织在朋友圈里,几张图几行字,拼出一个个努力生活的缩影。
  “哎。”凡子拐了下他,“你还考吗?”
  江亦深小声说:“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提屁!”凡子声音有些大,说完看了眼四周,又压低声音继续道,“我意思是,考不考都别压力太大,懂吗?文杰那个室友,个儿最高那个,去年他们寝室工作的工作上岸的上岸,就他二战又没考上,结果人家社招海投进了个车企,那岗又清闲又人际关系简单,现在过得最好。命里有时终须有,车到山前必有路,知道吗?”
  江亦深慢悠悠道:“你怎么知道我不考?”
  凡子算是发现了,这人根本不需要他开导,索性对着江亦深骂了几句。
  导员说到安全问题,又是电又是火,底下的人都在悄悄扣手机,江亦深才点赞完几条内容,又听到凡子鬼鬼祟祟地靠近耳语。
  “你实习找好没?”
  “还没有看。”江亦深挠了下耳朵,把他推开,“你能不能别趴我身上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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