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不是我们还能是谁?”江亦深被气笑了,亏得他最开始还怕冒犯了这大师,毕恭毕敬的,敢情是老熟人。
  他这下不犯怵了,直接驾轻就熟地点单,问这“大师”要那串能许愿心想事成的黑曜石。
  对面十分兴奋,说这是爆款,请这串手串的人排队到了下周,但看他们是熟人,所以可以提前插队。
  说着发了张图片来,和戚林手上的那串一模一样,标价五百八。
  江亦深还记得当时这老头说,这些串在山上卖要三百八,他卖戚林时给了个友情价,只要了一百块。
  怎么半年没见,翻了快六倍?
  “还买不买?”戚林问。
  这玩意的纪念意义太大,江亦深不太舍得抛下这份缘分,一咬牙,说:“买!”
  戚林吓一跳,连忙扣住他的手:“别了吧,我们不如拿这个钱去买戒指。你不是要和我结婚吗?”
  一句话把江亦深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走,他磕巴了一下:“你愿意和我结婚啦?”
  戚林感到匪夷所思:“这有什么愿不愿意的,你戴的戒指还是我买的。”
  “……其实……”江亦深抬手摸了下单肩背在身后的包。
  戚林的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他一把按住江亦深,两只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包,警惕道:“你要干什么?这可是学校!”
  他们不知不觉走到了操场边,旁边看台放着一筐球,三三两两学生在围着跑道遛弯。
  人不算多,但也称得上是大庭广众,戚林从小到大都惧怕被围观幸福的感觉,无论是求婚还是婚宴。早在他们刚刚恋爱时,他就提过,如果非要走个形式,婚礼什么的请家长来就好,朋友们一个都别来,回头再吃顿饭就算得了。
  他生怕江亦深一个冲动跪地求婚,与其如此不如让他原地倒下,就此长眠。
  江亦深今天一整天的心情都很激动,或许是一起在校园里唤醒了热恋期的记忆,或许是上午年级会时看到了实习公司的logo,知道即便没有循环他们也未必不再有交集,层层情绪叠在一起,让人心潮澎湃,像脱了缰一样扯都扯不住。
  戚林拼尽全力拉住江亦深不让他打开包,急得汗都出来了:“你不要拿出来!回家再说——我愿意我愿意,回家再说好不好?”
  奈何江亦深的力气太大,他把包从肩上摘下来,一点点拉开:“我过年时候订的,元宵那天就寄来了,我本来想情人节给你,但是当时寄到学校,没抽出时间……”
  “我知道了,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呢?”戚林感动得热泪盈眶,还不忘死死抢着包,不让拉链再敞开一厘米。
  “我就想着再等等,找个好日子,吉利一点……”江亦深还在自顾自的说。
  戚林眼见着那个小盒子要被掏出来,他顾不上其他的,揪住江亦深的衣领,抬头堵住他的嘴,接了一个非常粗鲁的吻。
  江亦深一瞬间愣在原地,刚刚因为太兴奋而忽略的外界声响在这刹那灌入脑海,风声、球落在草地的闷响、奔跑呼喊,远处自行车链条转动、谈天说地的闲聊声。唇上的温热又势不可挡地击碎所有画面,他晕乎乎的,下意识闭上眼睛。
  他数着自己的心跳声,很快便被戚林的呼吸打乱,一双冰凉的手摸摸他的脸,戚林说:“好了好了,我们回去。”
  江亦深愣怔地看着戚林,喉结滚了滚,说:“这光天化日……”
  “植树节怎么样?”戚林打断他,指了下三月份的日历,“3月12号。就当是为了仙人球。”
  江亦深咬了下嘴唇,点点头:“可以。”
  “在家里,或者我们去找家餐厅,开个包厢。”戚林扳着手指盘算。
  江亦深琢磨着不太对劲:“你都知道了,我还求什么?”
  “走个形式啦,无所谓的,不让你求我怕你把自己憋死。”戚林说。
  他们穿过操场走向图书馆,江亦深落后半步,正对着手机查看时间。
  “宝宝你等等我——”他在后面喊,“3月12号你考完试了吧,我记得你三四月有特别多考试。”
  “考完啦。”戚林倒步回去,把手伸到江亦深的口袋里,“我三月初就考完了。到时候你送我去考试。”
  还没有到下午上课的时间,吃过午饭的学生返寝休息,他们夹在行人中,如同回到前年的某个平凡下午。
  江亦深对着手机紧张起来:“还有半个月就要考了。我靠,紧张得我有点胃疼。”
  “你紧张什么。”戚林刷了校友卡进图书馆,馆里的暖气让被风吹透的耳朵泛起红,他小声说,“好了我去复习,你回去吧。”
  “我不回去。”江亦深也小声说,“我带了电脑来做毕设。你习惯坐哪里?”
  习惯坐哪里?
  两个人没有商量便不约而同地走向一个地方,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戚林笑着说:“老地方呗。”
  第71章 ∞
  距离省考的半个月,日子过得风平浪静,期间学校超话又火了一条帖子,是于嘉明发的道歉声明,其中提到了江亦深和戚林,不过没有提起具体的事情。
  这声明不像于嘉明本人发的,也许是迫于学校压力,也许是权宜之计,总之一经发出便收获校友的围观。
  道歉简直是可汗大点兵,其中甚至有崔潇苑,是专业第一的队长姐名字,江亦深看到时立刻就猜出来了七七八八,后来针对学术不端的第二波举报,多半来自于同专业同学。
  于嘉明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人,公示期能做到谨小慎微,可没法滴水不漏一辈子,只怕有不少端倪都是成功保研后泄露出来的。
  这些小事没有影响到戚林的生活,他每天固定两点一线,白天在图书馆学习,一日三餐和江亦深一起吃食堂,晚上再挤在一起回家。
  去年他这样学了小半年,瘦了十斤多,这回再次重演同样的作息,却养回来了不少。
  省考在三月初,草长莺飞的好日子,戚林的考点是离家有点远的一所中学,江亦深把人送进去后,在附近转几圈想找个中午吃饭的地方,一会儿担心小店的食品卫生有问题,一会儿担心大饭店上菜太慢,最后选了不会出错的麦当劳,坐在里面焦虑了一上午。
  他不敢让戚林看出来他的焦虑,只能强装镇定,心率都不齐了还要故作游刃有余的样子。
  几个朋友以为省考只需要考一上午,临近中午时都发微信给江亦深询问情况,江亦深收到一条抖一条,压根不知道怎么回。
  说还不错,怕出口不灵;说一般般,又怕真的一般般了;说别管,又好像很生分。
  最后他统统回复滚蛋,并勒令他们不许问戚林考的怎么样。
  这一片能吃饭的店铺不多,麦当劳里很快挤满了人,江亦深提前占了角落的位置,没有让戚林沦落到四处漂泊的境地。
  戚林找到他时还笑了下,问怎么一副被拔掉毛的小鸡样子。
  江亦深正紧张,闻言恼火得很,又不敢顶嘴,怕一个不小心触到戚林的某个逆鳞,把人惹毛了下午发挥不好。
  但戚林比他放松得多,点过餐后拿着取餐条回来等待,还和他搭话:“你一直在这里等着吗?下午四点多就结束了,我们一起去吃饭。”
  江亦深干巴巴地说:“嗯。”
  “许白礼前几天给我推了家俄国菜,看起来份量很大。”戚林托着下巴,从包里翻东西,翻出来好几张校门口领的知识点传单,“今天天气不错,就是风有点大。”
  江亦深应答:“嗯。”
  “上午的题差点没写完,手感还可以。”戚林说。
  江亦深再次回答:“嗯。”
  他嗯完还拿着取餐条把汉堡套餐端回来,摆到桌上,言简意赅:“吃。”
  戚林看他一眼:“你又生什么气呢?”
  “我没生气。”江亦深晃了下可乐,里面传出冰块碰撞声,他把可乐据为己有,将自己点的热朱古力推到戚林面前,“喝这个。”
  戚林莫名其妙:“为什么?”
  “冰的,有风险。”江亦深惜字如金,憋了半天解释道,“我没生气,我怕说错话。”
  戚林哭笑不得:“没事的,你说吧。”
  “考完再说。”江亦深发现自己有些小题大做,又怕这样会给戚林压力,措辞想说句玩笑话,可脑子里空白一片,索性装起哑巴。
  一顿饭吃得飞快,他每隔五分钟就要查看一下手表,期间有三个考生来和他们拼桌,江亦深一个也没看清楚长得什么样,满脑子都是下午考试的倒计时。
  他甚至觉得自己比戚林本人还希望他能够上岸,这场考试对他来说并不仅仅是“考试”,还摞着许多无形的期望。
  戚林倒是心态很不错,他向来是这样的人,做事情就只专注于做事情,他的信条是只要当下在努力,未来怎样都不会差,谈恋爱是,考试也是。
  考点学校的树都开了花儿,一团一簇的淡红色花朵排在墙头,但沿街杨树才刚刚抽芽,打眼看去还是光秃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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