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沈清鱼几乎摊在椅子上:“我全身都疼……”
  商牧附和道:“待会儿我带他们去医院检查一下,麻烦您通融。”
  深更半夜,警察局也不想添个人,就让商牧签了个字,带人走了。
  上了车商健愤愤不平道:“凭什么只抓咱俩不抓那些孙子!”
  沈清鱼嗤笑一声:“因为他们跑得快,下回先踹他腿。”
  “你们两个还不知错?”
  商牧声音低沉,但此刻听上去严肃极了,仿佛平地一声雷,很快就将氛围降到最低点。
  商健抿了抿唇,要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上嘴,恹恹地看向窗外。
  沈清鱼则抱着肩膀通过后视镜看他的眼睛:“牧哥,幸好今天你来给商健送行李,要是让辅导员知道我进局子了,还不一定怎么批评我呢!”
  “需要去医院吗?”
  “不需要。”后座两个人异口同声。
  商牧说:“我送你们回学校。”
  “现在宿舍早就关门了,”沈清鱼就坐在他背后,倾身过去,下巴搭在驾驶座上,轻声说:“牧哥,你也不希望我们被发现偷溜出去吧?”
  商牧感觉耳廓一热,从后视镜能看见他黑黢黢的一双眼,此时颇为可怜地看他。
  沈清鱼注意到商牧今天戴了眼镜,金丝边框,薄薄的镜腿。
  他问:“你近视?”
  “几十度,”商牧答,“只有在开车的时候会戴。”
  “我有个朋友跟你一样,但没有你这么自觉,他只有开夜路的时候才戴上眼镜。”
  “嗯,夜路更需要戴。”
  攥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也微微倾身,隔绝他的体温。
  “那你们想去哪?”
  “哥,你住哪?我们俩去你那吧。”这话是商健说的,他无奈道,“我妈刚才打了好几个电话我都没敢接,发现我不在宿舍又要说我不务正业,但如果她知道我和你在一起,就不会骂我了。”
  “但她会批评我,”商牧说,“她会说我不务正业,给你送个行李,却带你出来住酒店。”
  沈清鱼提议:“你就说是辅导员带咱俩出来的,干嘛非说你哥!”
  商健说:“也行。”
  又跟商牧说:“要是我妈问你我乖不乖,你千万别说这件事哈!”
  商牧冷眼看他:“你知道错了,以后不犯我自然不会多言。”
  “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打架了!”商健说,“要不是那孙子说我们家是包办婚姻,我也不会破防,他妈的还真给他说中了!”
  “哥,我妈又给你安排哪个联姻的了?”
  “孙家的二小姐。”
  “二小姐……”商健想了想,突然说,“那二小姐好像是她爸跟小三生的,前几年才认回来。”
  商牧一怔。
  邹莉和商置雄夸了孙家那么多,却没提过这位二小姐是私生女。
  商场上也有歧视链,有权的歧视有钱的,有钱的歧视暴发户,正牌的少爷小姐尤其看不上私生子女。
  他知道私生子本身没有错,那只是上一辈为了自己的贪欲,在孩子未出生前就给印下的耻辱烙印。
  真正令他心痛的是,商置雄为了让自己尽快结婚,竟然隐瞒这件事。
  商健又问他:“哪天啊?”
  商牧答:“后天。”
  他又订了个房间给他们,才回来继续处理工作,之前重新寻找模特的员工再次发来模特照片。
  商牧一张一张扫过,第一个肌肉还是太大,宣传出来用户的视线会被转移,第二个肌肉又太小,毫无美感。
  第三个长相不出彩,第四个太油腻……
  十几个模特都被商牧否决,他脑海里突然闪过刚在体育馆看见的那副身体。
  无论是亮度还是颜色,或者肌肉的大小都刚刚合适。
  商牧甚至已经为他决定好,拍摄运动内裤是最合适的,他笑容肆意张扬,20岁的年纪眼中桀骜的光可遇而不可求。
  就这样想着,门铃突然响起。
  他敛了表情开门一看,沈清鱼颓废着站在门外。
  商牧问:“怎么了?”
  “我后背被人踢了一脚,特别疼,”沈清鱼努了努唇,“商健正和他妈在电话里周旋呢,帮不了我,我又疼得难受……”
  商牧垂眸,看见他手里拿着一管药膏,于是将门敞开:“进来吧。”
  商牧指着沙发:“你坐,我去洗个手。”
  温水洗涮,水珠顺着手指弧度下滑,将他一双冷白皮的双手洗得更加明亮。
  商牧手指修长。
  公司创业初期他们的全部资金都用在商品上,后来展示一款黑曜石袖扣缺少模特,就是商牧亲自上阵。
  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套着相同材质的戒指,袖口能帮助商人增加更多高贵感、神秘感。后来那款袖口卖到断货。
  沈清鱼应该伤得很严重,不然不会这么晚过来找他上药。
  他没用毛巾擦手,而是轻甩了甩,等待自然干透。
  走出门就被眼前景象惊呆,沈清鱼已经自觉地趴在沙发上,刚刚他指的位置。
  t恤扔在脚下,上半身赤.裸着,凸起的蝴蝶骨上有一道通红的血痕。
  下巴垫在靠垫上,双手捧着手机偏头看他:“牧哥,你终于来了,等好久了。”
  手机里突然传来他在玩的游戏音效:“官人,你看……这样够美吗?”
  沈清鱼恍若未闻,眼神落在药膏上:“麻烦你了,牧哥。”说完,向沙发里挪了挪。
  商牧在他腿边坐下,沈清鱼背上的确有一处青紫,和几道血痕,但没有他想象中的严重。
  “直接上药吗?不用碘伏?”
  沈清鱼半张脸埋在抱枕里,声音发闷:“我也不知道。”
  商牧拨打了前台电话。
  “等一会儿,服务生上来送碘伏。”
  “好。”
  他们谁都没再讲话,沈清鱼玩得认真,游戏音效在房间内回荡。
  “官人……妾身很想你……”
  “哥哥回来了!要哥哥抱抱!”
  商牧觉得奇怪,瞥了眼他的屏幕,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游戏。
  收回视线时又不自觉落在他受伤的脊背上。
  沙发后面有个昏黄的落地灯,光线刚好从侧面打在他的蝴蝶骨上,加上那道血痕,仿佛下一秒就要展翅飞走。
  他竟然还有腰窝。
  圆圆小小的两个窝,此刻像有了魔力一般变成旋涡。
  他的身材太适合为他的服装拍摄广告了,分明是老天爷赏饭吃的好身段。
  “牧哥,你看什么呢?”
  这声终于将商牧唤回现实,沈清鱼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头,刚好捕捉到他的视线。
  商牧僵硬地弯了弯唇角:“在想公司的事。”
  沈清鱼说:“门响了。”
  商牧这才听见敲门声,拿了碘伏后没有直接返回,而是原地舒了几口气,用手背贴了贴耳朵,直到温度淡下去才平静地返回。
  先为他的伤口消毒后,才轻轻撕开药膏开口的一层保护膜。
  商牧皱眉:“忘记要手套了。”
  “没关系,”沈清鱼还在玩游戏,“大老爷们活得没那么精致,你直接帮我涂上,止疼就行。”
  他说完,商牧才放心用指腹沾了些药膏,涂在青紫微肿的背上。
  或许是受伤的原因,又或许是年轻气盛,他背上温度很高,指腹与他肌肤相贴就能感觉到,越来越烫。
  没一会儿脊柱窝沁出细密的汗。
  商牧问他:“疼吗?”
  刚刚还称呼自己是大老爷们的人点头,闷声“嗯”了一句。
  他疼得脊背绷紧,像在与他的手指较量,配合着微弱的喘息,商牧觉得他的热度已经蔓延到自己指尖,烫得他抬起手。
  “已经很轻了,你忍着点。”他的动作再次放缓,声音也轻,“或许是药膏刺激到了伤口。”
  “就是刺激的,”沈清鱼说,“我感觉特别热,可以把空调温度调低一些吗?”
  商牧说:“正常,这时候不能调,会感冒的。”
  “好吧。”他委屈地嘟囔一声,又开了局游戏。
  消失已久的音效重新袭来。
  “官人可回来了,妾等待已久……”
  “花好月圆夜,郎君可要辜负?”
  “咳咳,”商牧咳了两声,“你玩的什么游戏?”
  “恋爱游戏啊,”沈清鱼说,“四条故事线,每条线的人设都不同。”
  商牧听说过,时下很流行,是受到很多女孩子追捧的乙女游戏……
  不对。
  他玩的这款不是乙女。
  刚刚那些音效,分明是男声!
  是男人在叫官人、郎君……
  “呜——”沈清鱼低吟,俊朗的面庞扭曲着控诉,“牧哥,你按得我好疼啊!”
  “对不起。”商牧迅速抬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我没把握好力度。”
  “那……牧哥。”他痛得眉毛都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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