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黎不羡月 第3节

  江羡黎:“嗯,我看到了。”
  她不仅看到了照片,人都看到了。
  江羡黎:“不愧是我的白月光,还是这么有杀伤力。”
  吱吱:“多看两眼吧。”
  江羡黎:“算了,再看也不是我的。”
  吱吱:“没见过你这么长情的暗恋,不过对象是学长,这也说得通。”
  吱吱:“有时候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幸运还是不幸,喜欢一个完美又冰冷的人。”
  江羡黎:“没事,远处看看也不错。高岭之花就该待在雪山之巅,凑近了会被冻死。”
  吱吱:“你这觉悟很高啊,听说学长是京市一半名媛的梦中情人,能嫁给他做梦都会笑醒的程度。”
  江羡黎很好奇怎么只有一半:“那另外一半呢?”
  吱吱:“另外一半当然是避之不及啦。这种寡淡没有感情的天上月,不适合谈恋爱,只适合拿来供奉。”
  江羡黎:“好有道理。”
  江羡黎:“明天我就把学长的照片供上,保佑我能拿下周振发的采访。”
  吱吱:“你与其求他保佑,还不如求求佛祖,至少还可能灵验。学长可不会保佑你!”
  江羡黎:“……”
  也是。
  关上微信,江羡黎又打开尘封已久的**,找到了一个很久没有打开的头像。
  简单的浅蓝头像,可能从来就没有换过,与它的色调一样,透着不动声色不易察觉的疏离。
  江羡黎点开对话框。
  对话寥寥无几。
  最后一句是他毕业出国时,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状若随大流发出的一句普通而又寻常的祝福:“祝你前程似锦,一帆风顺。”
  现在想来她这句对普罗大众都合适的话对他实在不适用。
  他一出生就已经站在了无数人仰望的云端,前程何尝需要祝福。
  也难怪她这句祝福发出去后,直到一天后才收到他简单的回复。
  “谢谢,你也是。”
  平铺直叙的回答似乎已经为这段对话画上了句点,若对方再发些什么便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了。更何况发出那句话已经耗尽了江羡黎所有的勇气,后面她也不再回复,生怕会通过一点点的只言片语就被人察觉她“冒犯”的感情。
  是的。
  冒犯。
  在学校时他就是高高在上的学生会主席,出身名门人人追捧的天之骄子,而她只是个“特招生”。
  巨大的社会圈层和身份差距让她对他的喜欢都显得冒犯。
  ……
  第二天一早江羡黎主动进了主编的办公室。
  “没有采访到,什么原因?”钱华从电脑前抬起头。
  江羡黎没有说出吴与明那番误导的话,若说出来,主编信不信另说,就算信了也无济于事。若是不信,她便有推脱责任之嫌。
  直接说:“没有赶上,周总已经去开会了。不过我会继续和周总的助理约时间,尽快拿下这篇采访。”
  钱华也知道昨天通知的时间太过匆忙,虽然按道理不该会赶不上,但江羡黎进公司这么久以来从未出过迟到的事,对每个采访都尽心尽责,钱华当然相信她不是有意为之。
  “现在各家媒体都想拿到周振发的采访,你要尽快和周总再约好时间。”
  “我明白,请主编放心,我会继续跟进争取。”
  “嗯,出去吧。”
  刚出办公室,严菁笑着走过来说:“一大早就找主编,看来周总的采访稿写得很不错?”
  她的语气很轻松,像在闲聊,完全听不出其中的打探之意。
  江羡黎看了她一眼,也笑了笑。
  “确实还不错。”
  “是么。”严菁的笑容似乎僵了一下,很快又说,“那真是恭喜你了。”
  江羡黎回到工位上,开始打听周振发的行程。
  昨天晚上她就拜托了大学里同社团的一位师兄去查,他在的公司刚刚拿到了华豫资本的投资,可能会有消息。
  说曹操曹操就到。
  李贤:“打听到了,后天周振发要去和瑞山庄参加一场酒会,你可以去碰碰运气。”
  江羡黎:“太感谢了师兄,下次请你吃饭,你帮了我大忙了。”
  李贤:“小事,有空下次一起聚聚。”
  江羡黎:“好。”
  ……
  服务生送完了咖啡安静离开,楼下台上弹着和缓古韵的钢琴曲,门外喷泉哗啦流淌。
  阳光落在被擦的干净无尘的玻璃窗里,绚出彩色的光晕,衬得旁边坐着的年轻女人更加艳光照人,她的嘴角露出秀美笑容:“听伯父说你已经回国了,我很冒昧要了你的联系方式,希望你不要介意。”
  许家在京市做的是珠宝生意,虽然比不上陈家,但在京市财团中也算是有名有姓。自从爸爸和她说要与陈家对于这位神秘的太子爷相亲,许清雅一直很期待。
  她不觉得女人就该矜持,在迟迟没有接到陈聿琛的电话时,她主动提出了邀请。
  陈聿琛是个优雅的绅士,与外界传言的那样。尽管他事先不知道与她的相亲,也没有落她的脸面,很有风度的赴约。
  “我一直很期待我们的见面。”许清雅说。
  “我的荣幸。”陈聿琛放下杯子,语气温润得恰到好处,“但是我应该早点联系许小姐,是我的失误。”
  许清雅弯了弯嘴角:“没关系,我并不介意。”
  “许小姐很善解人意。”陈聿琛说。
  陈聿琛是很个控场能力很强的人,却并不像一般的上位者那样强势,相反他很会迁就对方的情绪,话不多,但也不会让她尴尬,他们的谈话很自然愉快。
  许清雅笑容更深了些,她觉得这次的会面一切都很好。但她却忘记了,他游刃有余的兼容她的情绪,那说明这场谈话的主导权也在他手里。
  “纵如许小姐看到的那样,我工作很忙,忽视这些的事会经常发生,我不能一直仰仗许小姐的善解人意,也不该理所当然的要求这些。所以,许小姐会有其他选择是再正确不过的事。”
  许清雅愣了片刻,很快明白了过来。
  她是个聪明人。他拒绝了这场相亲,并且还给了她最大的体面。
  绅士,又不留余地。
  “真可惜。”许清雅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还真是和传言中说的那样。
  不要试图接近陈聿琛,正如人不该试图去接近一个高贵优雅,完美无瑕,却冰冷淡薄的事业机器,更不该企图与他谈感情。
  “我会好奇陈先生最后会选哪种类型的女人当太太。”许清雅离开之前说。
  金黄夕阳的余晖落在陈聿琛清俊无波的眉骨,又很快褪去,留下一片暗影。
  回国后连轴的工作让他疲惫,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他安排的相亲让他的疲惫多加三分,脸上情绪却不显。
  情绪是肉眼可视的弱点,从小他就因过于冷静而被一贯严格的爷爷赞赏。可是长大后,他过于淡薄的感情又成了爷爷去世前遗留的一块心病。
  无法感受丰沛的感情,自然也无法做出回应。
  “我不希望还有下一次我不知道的相亲。”
  “这是你爷爷的遗愿。”电话里陈父的嗓音很沉厚,“许小姐和你很合适。”
  陈聿琛:“我的意思您应该很清楚了,我想我不需要再重复一遍。”
  陈父也没有强求:
  “好吧。”
  “我和你妈妈都觉得陈小姐更适合你,既然你不答应,我们也不会强求。”
  “只是聿琛,作为华豫的掌权者,你有你的责任,也需要替陈家完成承诺。”
  陈聿琛:“什么意思?”
  “你爷爷给你订过一门娃娃亲,只是两家人很久就不联络了,我们便也没有提起。”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若不联姻,就得履行这门娃娃亲。”
  过了好一会儿,陈聿琛听到陈父的回答:
  “是的,这是你无法摆脱的责任。”
  “我会把那个女孩的资料发给你。聿琛,我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
  联姻,或者接受娃娃亲。
  电话挂断后不久,陈聿琛的手机震动了下,收到一份详细资料。
  骨节劲瘦修长的手指点开屏幕,那份资料顿时映入眼帘。
  他一眼看清了照片里笑意轻浅的女孩,扎着低马尾,眼眸水润似一汪湖水,熟悉的腼腆梨涡,小巧秀丽。
  台上换了一首旋律复古缠绵的《youarethereason》,夕阳的余晖从天边黯然褪色,凝成一幅幅昏黄残碎,恍若昨日的旧时画面。
  陈聿琛关上手机,不再往下看。
  当父亲风轻云淡的说出那句“这是你无法摆脱的责任”时,陈聿琛很难想象这门所谓的“娃娃亲”会对他有任何的束缚力。直到他看到资料上褪去了些许青涩的熟悉脸庞,才觉得有些头疼。
  十年不见。
  这个安静内敛,从不给他惹麻烦的小学妹已经长大了,竟会成为他无法摆脱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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