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丑就不配攻略病娇了吗[穿书] 第171节

  过了许久小娘子又一次从床上腾一下坐了起来,脸蛋自被后探出来,看向小蚕,“是这样的,”似乎还是憋不住再度要开口询问一些令人烦恼的问题:“我有个朋友,当然不是我,她……”
  “她怎么了?”
  “……没怎么。”
  李秀色答得飞快,狠狠一拍脑袋,似是想把自己糊涂的脑子拍得机灵清醒些,在小蚕不太理解的目光中又一拉被子再度蒙头倒了回去。这一回倒是没再起来过,也不知过了多久,乱七八糟睡了过去。
  第二日顶着个黑眼圈醒来,还未清醒了全,便招了小蚕进来,郑重其事道:“我想出去逛逛。”
  “好的小姐。”小蚕听话道:“您是要去哪里逛逛,东集市还是西集市?长斋阁还是碧花楼?”
  “都挺好的。”李小娘子点了下头,似乎很随意地思考了一下,再很随意地提议了下:“要不就广陵王府前面那条街罢?”
  小蚕:?
  *
  李秀色是这么想的。
  作为一个出生入死过几次的友人,还是个在她受伤时也曾赶来关怀的友人,即便是礼尚往来,她怎么说也都有义务要去看望一下。
  她之所以担心他那日是不是因为病未好全才突然消失,之所以会睡不着,之所以懊恼那天见着人怎么也没关心一嘴,一切一切的出发点都完全是因为她善良的心,出自人道主义,很合情理嘛!
  主仆二人果然晃悠去了广陵王府,李秀色捧着食盒站在石狮子旁,抬眼望望面前红漆高大的府门,一瞬间竟有些今夕是何年的不真实感。
  日头正中,门口的阍侍瞧见来了两个小娘子,为首的那个穿着一身紫衣,头上扎着双丸挂流苏,额头上有一片不深不浅的胎记,不怎么好看,面上笑容却是甜甜的,对着他眉眼弯弯:“小哥,广陵王世子在吗?”
  阍侍见着胎记,态度忙恭敬了起来:“殿下在府中,娘子稍后,小的进去通报一声。”
  进去片刻又出来:“未寻着世子,只见了陈皮大哥,他说让两位先进去。”
  李秀色是曾进过广陵王府的,不过上一回是来做任务,一进来便被下人拉去了前院的曲水长亭上,她那时命悬在刀尖,何曾有心思打量起这府邸风光来。
  如今风景大改,物仍旧是而人心境非,才得以好好欣赏起恢宏大气的王府来。只是这王府气威森严,甫一进入便有一种无形之中的压迫感,虽比当日去过的国公府还要气派许多,却不知为何还是叫人有些心生畏惧。
  行至栖玉轩,眼见着小厮陈皮一脸欢天喜地,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见着了什么贵客,远远便迎了上来:“李娘子来了?请进请进。”
  穿过长廊便是前院,一路上陈皮都在唇齿翻飞喋喋不休给她介绍自家主子自小居住的庭院,李秀色听得有些心不在焉,打量起四周,心中唯一的想法便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单就这个院子,都有她那个小院两倍大了。
  院中两旁种着些漂亮的竹子,李秀色甫一见着,便情不自禁道:“这竹子……”她瞧着那竹枝表面容光焕发,鬼使神差地想到了一个形容词:“好新。”
  陈皮竖起大拇指:“娘子好眼力!这竹子是主子前夜砍了,昨夜新叫人种上的,是挺新的。”
  “……”
  李秀色摸着石桌坐下,这到底是属于小郎君的院落,她有些坐立难安了起来:“陈皮小哥,世子在哪儿,要不我进去找吧?”
  陈皮这才道:“不瞒您说,主子不在房内。”
  不在房内?李秀色皱眉:“可那阍侍不是说……”
  “主子确实在府内,”陈皮一五一十道:“但也确实不在房中,小的也不知他何处去了。”
  小蚕有些不高兴起来:“那劳烦差人去通报一声罢,总不能就让我家小姐这么干等着?这点心都要放凉了。”
  陈皮瞧着那食盒,笑容掩都掩不住,忙道:“是是是,已经去寻了。不过娘子您今日怎的想起主子……不是,娘子今日怎的来寻主子了?”
  “我家小姐听闻世子病了,特送了些点心来看望。”
  陈皮一愣:“谁病了?”
  李秀色也一愣:“他没病吗?”
  陈皮立马头点如捣蒜:“病了病了!”他顿时只差一把鼻涕一把泪:“娘子若是再晚来几步,只怕主子都要不行了。”
  “……”
  这么严重?
  陈皮说着还不忘解释:“我家主子一向是体格过人,越是病着,越是闲不住的。”
  李秀色有些狐疑,却也没多说什么,她在原地等着,可左等又等,都未见人来,托着腮都打起了盹,一下子滑落至桌面上,磕得倒吸一口气。小蚕都皱起眉头:“我家小姐等得都快睡着了,便要通报这么久?”
  陈皮眼下也有些着急,他其实是晓得主子去了哪儿的,只是那地方旁人不知晓,他也无法进去通报,更没办法同这小娘子说,今日当真是赶巧了,小娘子找上门,偏偏主子还不在。
  他力揽狂澜道:“许是主子病重,在何处晕了罢?”又抬手抹泪:“主子可怜得紧,病成这般,也未同旁人说,无人挂念,无人关心,若非娘子念起了主子,只怕主子人没了都无人晓得呢!”
  李秀色唇角一抽,瞧这小厮越说越起劲,也越说越拙劣,演技同她有得一拼,忽然更加怀疑起来,甚至开始觉得莫非其实是自己当日听错了……所以那骚包应当一点事儿都没有罢?
  她心中一时松气,又一时有些后知后觉的不自在,倘若真见了广陵王世子,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不请自来,便自圆其说道:“世子无大碍便好,我本就是出于对友人的关心前来看望一番,东西送到便可,待太久也不大好……这食盒放哪儿?”
  他哪句话说主子无大碍了!陈皮恨一拍嘴,忙道:“放厨堂!”
  眼瞧着这小娘子委实不开窍,小厮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话锋一转带着人朝着厨堂方向去了。
  李秀色入了厨堂,还未感慨这连个私厨都布置得同主人一般骚包,视线却先落在了桌上最打眼处的一个食盒上,那食盒上头雕着精致又贵气的牡丹纹,相比之下,她手中拎来的盒子四四方方,显得有些灰扑扑,委实过分简陋。而食盒一侧还刻了个镂空的“谢”字,让李秀色看着稍稍愣了一愣。
  只听得身旁小厮一声高呼:“哎哟!这东西怎么摆这儿了?这可是谢二娘子今晨差人送的呢。”
  小娘子愣道:“谢二娘子?”
  陈皮对着李秀色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便是谢小公爷的妹妹,就是、就是胤都娘子榜上排了第七的那位谢芊。李娘子有所不知,那谢小娘子追主子追得可紧,整日差人来嘘寒问暖,风雨无阻,三番五次上门,虽然都被请了回去。换做以往,我家主子除了小娘子你的食盒,断然不会再要旁人的。可是李娘子你也晓得你许久未送了,加之我主子今日身心受伤,急需安慰,瞧瞧,今日便直接收下了谢二小姐的东西,不仅如此,还与谢娘子相见恨晚,额外要了小娘子的请帖呢。”
  “……”
  瞧见李秀色神色似乎变了变,陈皮见着有戏,忙再接再厉,继续道:“说起来,主子在都城之中这么些年都是数一数二的香饽饽,追求他的小娘子更是能从这儿排到扬州亭,主子这般抢手,可不是那些没人要的。今日收了谢小娘子的东西,虽说没旁的意思,就怕这一来二去出了点什么事儿不是?”
  “换作是我,我家主子这般的人物,可得宝贝着、珍惜着,断不能让旁人捷足先登了去不是?”
  他说到此处觉得差不多了,便立马见好就收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虽然主子收了谢娘子精心准备亲手制作的美味点心,但眼下其实也为时不晚……”
  李秀色没等他把话说完,只点了下头道:“好事。”
  陈皮话头一下止了住。
  “我是说,”李秀色盯着那食盒看了一眼:“有人给世子送这么精心准备亲手制作的美味点心,岂不是好事一桩?”
  陈皮有些摸不准她话间的意思:“话虽如此……”
  “不过我瞧着谢小娘子送的食盒已经很大一份了,够世子吃上它个三两日,我这一份委实不够量,也不够滋味,思来想去还是带回去自己吃了算了,赶巧今日小蚕馋得紧,就想吃我这一手,是吧,小蚕?”
  身旁婢女险些未反应过来,忙道:“……是!”
  李秀色笑眯眯对着陈皮弯了弯腰:“那没什么事儿我便先走了,陈皮小哥,不送。”
  “……”
  小娘子机关枪似的,语速快得叫人反应不过来,没一会儿便带着婢女没了影。
  陈皮盯着她远去的路上,落地的竹叶都被重重的步子碾进了土里,思忖了一番,当即一拍手,成了!
  瞧这小娘子脸色,装得再像,也分明是生气了没错罢?这人不激一激,逼一逼,哪晓得自己心中真正想什么。主子行事过于单纯,论这些情情爱爱,还得他陈皮。
  小厮越想越高兴,果然待许久后广陵王世子将将一踏入栖玉轩,便立马高喊了上去:“主子!告诉您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李娘子来了!”
  颜元今的脚步一歪,头顶的铃铛撞得他心头都跟着一震。许是这消息过于意料之外,叫他愣了一瞬,来不及惊喜,问道:“人呢?”
  问得好!小厮欢天喜地:“被我气跑了!”
  “……”
  第165章 动摇
  广陵王世子怀疑自己是不是方才在阴暗处待得太久, 如今回到青天白日的人间,反倒有些听不懂人话了。
  他气笑:“你说什么?”
  陈皮忙兴高采烈地要重复,但还没说个开头呢, 眼瞧着主子要踹下来, 忙先发制人地先一把抱住其人大腿, 高呼道:“主子!先别生气,您听我说,这是有理由的——”
  小郎君一脚把他甩开,也没继续听他说下去,只是径直入了院, 停在那石桌边,看见桌面上的半杯热茶, 道:“走了多久了?”
  “有两炷香了。”
  两炷香, 小桃花快些也还能追上。虽说他是有些气她的, 但是一码事归一码事, 那紫瓜好不容易来一趟,没见着他人便想走?
  颜元今转身便要朝外去,未曾想又被那小厮一把拦了住,陈皮眼下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又一把抱住大腿:“主子!不能去啊!那小娘子可是吃了味走的,眼下还未吃明白呢,您若追了上去,那三言两语便又回去了, 需得给她些时间消化, 自个儿琢磨明白了,才好突飞猛进哪!”
  这话猛着一听叫广陵王世子都有些未反应,但他还是一下抓住了关键词, 皱了下眉:“吃味?”
  陈皮见人没再动了,忙上前猛点头,而后在主子狐疑的目光中将方才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地陈述了遍,包括小娘子听着他话时刹那间便变了的脸色,以及离去时的决绝,说到最后还从地上捡了片叶子:“瞅瞅,这便是李娘子踩的,这得使多大的劲儿哪。主子!若说她眼下对你没有情意,我是万万不信的。”
  颜元今:?
  他盯着那叶子看了看,皱眉:“……你确定她是吃了味?”
  而不是干脆恨上他了?这叶子看起来都像是要把人给刀了。
  “小娘子虽是拎着食盒来的,”陈皮道:“可她一口一个友人,关系撇得门清,就好比当日那扬州亭,明明就晓得主子你在楼上,也明明晓得主子您对她的心,更明明晓得但凡动动步子就可以赌住千万人的嘴,可她偏偏不做。这一来是她不想直面您的心意,最关键的,还是她更不想直面自己的心罢了。”
  这小厮说话一套一套的,见主子神色还当真听进去了,忙献宝似的继续道:“所以小的便想,她不想面对、也从未思考,那便寻个法子敲开她的心,管它是疼还是酸,也得叫她不得不面对、也不得不思考。”
  “主子,这小娘子都得用激的。”陈皮道:“福冬和小花便是这么成的,那柴院的小花嫌弃福冬性子冷,还有些呆,又觉得福冬功夫高,会打打杀杀太吓人,所以起初都不搭理福冬,后来福冬表姐来都城看望他,被小花瞧见,还以为福冬要成家了,哭了好几夜呢,后来知道是个误会,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便开始无意间对福冬好了。”
  陈皮越说越起劲:“这不叫她吃吃味,哪知道您的稀罕?”
  颜元今没说话,老实说这小厮邪门歪道的一番话确实把他说得有些心动,一时还当真有些沉默住了。
  陈皮更自信了,再接再厉道:“爷,所以说现在你得端着,端住了,不能追。”
  “……”
  广陵王世子其实对这种行为是有些不耻的。
  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回到桌边坐下了。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只说了一句:“以后不许再自作主张。”
  吃味什么心情他晓得,他虽然气那紫瓜,也确实希望她喜欢自己,但想着若是让那小娘子一个劲心酸,八成也会觉得委屈,还是算了。
  稍微醋一下,稍微在意他一点儿,稍微把他放在心上些便行了。
  虽然从人性的角度来说,他确实觉得这般会让他感到高兴。心底有一种近乎卑劣的、自私的、荒唐的期盼……那小娘子真的也会像他一样难受么?
  会如他一般,见到她蹲在别的小郎君身旁,与那小郎君四目相对,夕阳打在他二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而他便低头盯着那影子,有一瞬间产生想将那影子碾碎的念头吗?
  哪怕如她所说过去一切都是假的,他也说服自己,他不介意。他需要自己对于她是特别的,如他对她的感受一样,无论真假。
  幻境里的草编小狗,本便是该属于他一人的,离开了他广陵王世子的手,就应该化成灰烬。
  陈皮添上一杯茶,见主子低着眼没说话,便细细道:“主子,那谢娘子的请帖收了,食盒也只好留下,里头的东西您要用吗?”
  “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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