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而他旁边的……
  不是沈亦郴是谁。
  大概是他目光太明显,沈亦郴朝他这边转了下头。
  景尧竟然生出了种把自己藏起来的冲动。
  那淡漠的目光落在他伸出的手上,有了温度一般,烫得景尧往后缩了下,就没把自己挂在室友身上。
  室友还以为他要摔,扶了他一把,“怎么了,好好走路你也能平地摔?”
  景尧摇了摇头,目光依旧没离开对面的人。
  不知是不是他说的话有了效果,这两个月来,沈亦郴没再做些奇怪的事,也没有往他面前凑,只是时不时的,在自己没课的时候,会跑到他们这边来蹭个课。
  他手里有景尧给他的课表,找教室十分方便。
  只不过他进了教室也是安静听课,不会刻意接近景尧,坐的位置也远着他来,哪里有空就坐哪里。
  不输男明星的长相,同学院知名教授的爱徒,大一就跟教授出差,据说哪个项目合作方和他家里还有些关系,这样的人,不说走到哪都有人认识,但作为同学院的人,每次出现,还是会吸引一片目光。
  越是竞争激烈的环境,反而越容易拉出距离。
  在他们学校,景尧这种咸鱼绝对是少数,甚至是极少数,多的人,是奔着顶尖来的。
  大部分人进学校起就会给自己设立目标,四六级都不在考虑范围内,保研,出国,名导,大厂,名企,每一个都是热门项。
  越是这样,景尧越看不懂沈亦郴要做什么。
  要说好学,在自己的专业之外去听别人的专业课,这也说得通,学校也不会阻止,但沈亦郴就连时事政治都来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可人家又没跟他说话,连眼神都没多给一分,就往那一坐,背影挺直,侧脸线条清晰而优美,不近人情极了,其他人也只敢偷偷拿眼去看他,不敢上去套近乎,他贸然去问,好像是他在自作多情一样。
  好在这人下课就消失,不然两人还得走同一条路回宿舍,景尧打着电话还得担心后脖颈上吹过来的凉风。
  说到时事政治,景尧上别的课上得还算专心,最多回个消息,上时事政治的时候难免走神,就很想在课堂上开个小差。
  都说作为一个大学生,没有逃过课挂过科的大学生活是不完整的。
  景尧没那胆子逃课,更不想挂科,但上选修课的时候偷偷摸摸打两把游戏,不过分吧?
  不过他也怕老师下了讲台,在教室里“巡讲”,不敢开排位这种打起来就没个数的,就找人开房间单挑。
  上着课,也找不到别人,就去敲自家男朋友。
  理由非常充分。
  练英雄。
  两人玩一样的英雄,具体英雄由景尧指定,相当于一对一教学。
  运气还不错,男朋友没课,欣然上号,接受了他的邀请。
  然后一点不手软地血虐了他三局。
  清兵线被单杀,进草被蹲,就连缩在塔下,都会被人越塔杀掉。
  而杀了他的人还能带着大半管血离开,站在塔前悠然回城。
  明明玩的是一样的英雄,但就是被人按着摩擦。
  宛如什么打着#禁闭#一对一#调教标签的羞辱仪式。
  没有外人能看到,整个房间里只有他们,地图局限到一条路上,连逃都无处可逃。
  打到后面,景尧看着灰下去的屏幕心如死灰。
  景尧是个小气鬼,输急眼了,就要耍赖。
  【橘子好恰】:我不管!你不准玩刺客了!也不准玩射手法师和战边!
  【c】:那我玩什么?
  对方还是很好说话的样子,好像刚刚在游戏里下狠手的人不是他一样。
  【橘子好恰】:瑶。
  【c】:……好。
  景尧终于扳回了一局,把可怜的瑶妹压在泉水里,逼迫瑶妹给他比心。
  然后乐极生悲。
  他玩的太投入,忘了听课,老师给的ppt和一些重要的知识,他一个也没拍。
  不过这些可以找室友借,景尧也就没放在心上。
  玩起游戏景尧就记不得教室里还有个沈亦郴了,一开始还抬头,隔着几行人,去看那个人的背影,到后面,连对方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几次下来,就没再放在心上过。
  王予修跟他们摆手,“你们加油吧,我去打篮球去了,下午学生会还有个会,晚上可能不回来了。”
  “行。”几人在教学楼前分别。
  景尧紧了紧背包带子,打算回宿舍拿个书就去图书馆。
  可走出去几步,余光中竟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可是稀奇,平时沈亦郴从不走这条路回去,简直像是……知道他会躲,所以特地欢换了条路走一样。
  今天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景尧一边唾弃自己自作多情,一边停下脚步。
  等人走近了,他也不打招呼,偏了头打量跟上来的人。
  要是沈亦郴根本不是为了他,他这么看人,人家大概会说一句……做什么?
  “把我拉黑解除一下。”
  景尧愣了下。
  从自己的思绪里回神,他眸子重新聚焦,看到沈亦郴站在离他半米远的地方,静静看着他,从鼻梁一线到微微抿起的唇角,线条利落得没有一点柔和弧度,紧绷的下颌线自然而然带出几分疏离。
  景尧睫毛一垂,再抬起时,面上带出自然而客气的笑,“有事吗?”
  “有。”沈亦郴说,“你先解除。”
  景尧坚持:“你先说是什么事。”
  沈亦郴却没说,只是自上而下地打量他,片刻后,那双漆黑薄冷的眸子仿佛碎冰融化,浮现出几分笑意来,“你对我的戒心好像又变强了?”
  他似有所悟,“是因为你和你男朋友关系更好了吗?”
  这话景尧就不爱听了,说话就说话,笑什么笑,还刻意压低嗓音,夹子音都出来了,简直是有意把谈话氛围朝着暧昧的方向带。
  “不关你的事。”
  他抗拒的表情太明显,沈亦郴也明白了自己再做什么就是讨人嫌,不再东拉西扯,“拉黑解除,有点东西给你,发完你再拉黑也行。”
  谁知景尧更戒备了。
  沈亦郴,一个对他有点意思的男人,而他,一个有男朋友的人。
  众所周知,越是优秀的人越是执着,而沈亦郴,从长相和平时的作风就能看出来,是那种标准模板化的犟种。
  冷风一吹,景尧打了个寒颤。
  一系列文字从他脑海内跑过——“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啪地摔文件)你自己看看,他背着你都在做些什么,这半年我根本没放弃,我去挖你男朋友的黑料去了,为的就是让你对他死心!“
  骗你的,西红柿我卸载了,但狗血到处都有。
  “什么东西?”景尧攥紧了背包带子,把防御等级拉到了最大。
  “时事与政治的ppt,”沈亦郴说,“你没听课,对吧?”
  “………………”
  两分钟后,景尧独立寒风之中,手机里躺着刚传过来的几百张照片,开始怀疑自己的知识储备。
  不对,等等。
  沈亦郴是怎么知道他没听课的?
  脑后长眼了?
  还有。
  谁要他帮忙了?
  区区照片,他室友那里没有吗?
  景尧甩了甩头,盯了地板砖两秒,放弃了回宿舍,直接转道去了图书馆。
  省得又碰到人。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接到电话的时候瞬间消散。
  景尧把冲锋衣拉链拉到脖子下方,声音闷着,“刚才怎么不接,你不是没课了吗?”
  “给同学送了个资料,怎么了?”对面传来的声线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但不知道是不是刚和某人说过话的缘故,景尧恍惚了一下。
  他早就发现了,沈亦郴的声音和他男朋友很有点像,但细究起来还是不太一样。
  沈亦郴的声音要冷得多,也淡得多,寻常说话都像是没情绪一样,只有在烦到极点的时候,才会有些情绪波动。
  他男朋友虽说也冷,但要柔和得多,能听出态度很放松,不会时时刻刻紧绷着。
  “哦,”景尧想了想,说,“我就跟你不一样了,我刚才被同学送了个资料。”
  他眉眼间客套的笑融化下来,嗓音也跟着松了,“快期末了,你们老师也给你们发资料了吗?”
  “嗯,还没有答案。”
  “过分……”
  轻快的声音在冬日寒风中飘远,生活中的琐事,学习上遇到的难题,小声的抱怨,路边护栏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落下了冬日橘红的夕阳。
  期末考试后,景尧终于能放松了,很是昼夜颠倒了几天。
  可惜好日子总是短暂的。
  又一天半夜摸下楼找吃的后,景尧在客厅和半夜从国外飞回来的亲爹狭路相逢。
  “……家里闹饥荒了?”景父端详着许久未见的小儿子,“你怎么面黄肌瘦的,跟鬼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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