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瞥了眼下属,赵北岌道:“本王问你这个了吗?本王是问你东伯侯贺兰明帮荣亲王私下训练骑兵的事情有没有眉目。”
顾亭脸色一时间变得很复杂,但作为心腹,他反应很及时:“是,属下查到,东伯侯曾派府中一名护卫去了荣亲王的封地淮南,那护卫明面上是普通护卫,实则是东伯侯麾下一员擅长骑兵作战的大将,而那名护卫到了淮南之后便消失了。”
看着院中的积雪,赵北岌冷冷道:“太祖皇帝将天下兵马一分为五,其中西伯侯的兵权已归父王执掌,剩下的南伯侯镇守南疆,无令不可随意调动又离京畿太远,荣亲王想要兵权,只能拉拢东、北两位伯侯,而被北伯侯之女一年前嫁给了荣亲王世子,如今东伯侯又帮着训练骑兵,看来荣亲王不仅把朝中六部逐渐掌控,兵权也笼络得差不多了。”
“主子,这荣亲王封地在淮南,淮南用不上骑兵啊。”
“淮南用不上,西北和北境用得上就行,而且他不需要多么强壮的骑兵,只需一支能轻装上阵,速度敏捷,来无影去无踪的刺杀轻骑就行。”
“主子的意思是,荣亲王想重振前朝的赤血营。”
前朝的赤血营,是一支只听从皇命用作暗杀的组织。
天空逐渐灰蒙,想必马上有一场大雪,赵北岌晃着躺椅道:“想动荣亲王先动户部,要动户部必动淮南官场。淮南富饶,但黄册推行和税收差额巨大,朝廷每年还要下拨数百万两去治理淮河。本王不信淮南这个地方
的税收青梦之没有做手脚,更不相信荣亲王会在淮南安分守己。因此我们急需一个外力,一个上能撼动天听,下能激起民愤的人,一个敢直面户部青梦之的人。”
可这样的人难寻,顾亭心中默念道。
天空逐渐落下雪花,大雪很快将京畿完全覆盖。
在这寒冬腊月里,镇北王府的红梅开得鲜艳,而日夜赶工不停歇的姜南溪,终于完成了故衣的复制。
她根据故衣面料上残存的纹饰图案,翻遍了所有的资料,询问了不少当年见过这件故衣的老人,由此一比一复制了这件蹙金彩绣鸾凤朝阳锦衣。
衣上金丝和彩线交错呼应,织出栩栩如生的凤鸟,凤鸟两侧有祥云、夔龙纹饰点缀,凤鸟与日月同辉尽显衣裳的华贵精美。
而衣上的日月,经姜南溪观察,为特殊染料所印,能随光线及温度变化不同的色彩,由此才显得这件衣裳华贵之外的特殊之处。
———
临川阁。
赵北岌看向眼前这件复刻好的故衣,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大哥问:“大哥,这衣裳可是母亲当年所穿?”
轻轻触摸着衣服上的刺绣,赵北尘思绪飞得很远,随后回道:“有九成像。”
“这么说来,母妃的故衣有希望完全修复了。”
看着弟弟的脸,赵北尘道:“子徵,其实母亲的故衣修复不修复已经不重要了。”
“这是母亲留给我的唯一物件,没有任何东西能比得过它在我心中的地位,所以不管有多难,我都要修复它。”
轻叹一口气,赵北尘道:“听说这衣裳是你院里的绣女复制的。”
“对。”
“既然如此,你该赏人家的还是要赏。”
“我知道。”说完拿过衣裳认真看了看,问,“大哥,母亲的那件故衣,也用了一种特殊的染料,那些染料上出现的字,是否跟当年淑妃和皇长子的死有关。”
赵北尘低声问:“你知道了什么?”
“如果这只是一件普通的母亲故衣,又怎么会经历火烧、刀划,必定是衣服出现了什么直接的证据,能证明当年淑妃和皇长子之事并非单纯的人祸,而是有人勾结月乘人为之。大哥,你们瞒了我什么?”
忍不住咳疾,赵北尘咳嗽不断:“子徵你只需记住一件事,你是赵家子弟,是皇族之人,如今朝廷腐败世家沉珂,我们暂时无法改变,只能蓄势待发。”
听到这,赵北岌愤而起身:“我就知道这事跟荣亲王脱不了干系。”说罢就要离开。
看着冲动的弟弟,赵北尘将人拦下:“子徵你别冲动。”
握紧双拳,赵北岌忍着怒火:“为了那九五之尊的位置,荣亲王可以迫害皇妃、皇嗣、母亲。这些年我跟父王在边境抵御外敌,荣亲王都要联合户部刁难,我收到的军粮是霉的,战死兄弟们的抚恤金只有一半,我在边境吃沙子,啃土豆,穿着破旧的军装,拿着损坏的兵器,我们用命在守护大虞,而荣亲王高坐明堂,过着由人伺候享乐的日子,他随意拨动棋子,我们这些人就全都成了他的垫脚石,这样憋屈的日子,我究竟要忍到什么时候!”
看着意气风发的弟弟,赵北尘终于肯说出一件秘密:“十年前,时任淮南监察御史的黄玄昌得到一份荣亲王在淮南养兵作乱的证据。黄大人为把证据安全送回京城,乔装成行商走水路上京畿,却还是在归京的运河上被所谓的‘河盗’所杀,那份证据也从此下落不明,你若想动荣亲王,想动户部,就要从那份证据下手。”
只是十年前的证据,该如何下手查。
第10章 给钱窝囊废只爱钱
一份证据就能扳倒权势滔天,在淮南作威作福了几十年的荣亲王,赵北岌带着疑惑坐回位置上问:“仅凭黄玄昌手中的证据能扳倒荣亲王?这事未免太简单了。”
给弟弟倒了杯茶,赵北尘缓缓道:“太祖皇帝建立大虞时,曾下过一份凡皇族子弟皆要遵循的诏令,若有犯令者,与庶民同罪并杀无赦,你还记得诏令上写了什么吗?”
太祖出身草莽,靠着征战马背得来的天下,因此极痛恨那些卖官鬻爵,尸位素餐,耗费民脂民膏之人,因此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朝中重臣,胆敢犯者,皆斩首示众绝不姑息。
想起诏令的内容,赵北岌念道:“太祖有令,凡皇亲国戚敢有强占民田十亩地以上,参与或间接参与人口贩卖达三人以上,私自铸币、参与科举舞弊、延误军情者等,皆贬为庶民问罪,若引起群臣百姓激愤,斩立决。大哥的意思是,荣亲王在淮南把这些罪行都犯了。”
赵北尘喝下一口茶,语气虽毫无起伏,却仍能听出激昂之调:“平章九年,淮南学子状告贡试考题泄露,事后十三名学子遭严刑拷打后于书院自尽,此事最终无疾而终。平章十三年,淮南洪灾,数万百姓死于洪水当中,至今那累累白骨仍没有填满决堤的河口,同年发生地龙,同样死伤上千…更有数不清的良田被高官富商强占,百姓因为失去土地被迫成为流民,而这一切在吏部对淮南官员的考核中无一体现,甚至都察院亲自前去,也查不出任何问题,你猜荣亲王是怎么做到的?”
面色阴沉,赵北岌道:“官官相护,淮南官场已然变成了另一个小朝廷。”
“正因如此,那份黄玄昌拼死拿到的证据才会显得如此重要,因为上面记着足以令荣亲王腰斩的证据。”
“明白了,即使把运河抽干,我也要找出那份被藏起来的证据。”
“但你切记,万事不能太冲动。”
说到冲动,赵北岌就想到东伯候世子跟自己打架的事情:“那东伯候世子在浮春楼弄死人被我发现,他因为害怕就找人顶了罪,大哥东伯候已经是荣亲王的人,这事如果就这么算了,只会助长荣亲王在朝中的势力。”
“那就把这事连同之前的三州五城黄册替死案一起交到大理寺王霁手里,这次势必要斩断荣亲王在朝中的臂膀。”
有了大哥这句话,赵北岌就知道他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
北苑。
姜南溪无聊地玩着刚摘下来的梅花,正数到第三十七片花瓣时,她苦等许久的小郡王终于回来了。
看着那一抹熟悉的红,姜南溪热情上前道:“郡王您回来了。”
见人笑得一脸示好,赵北岌就明白她在想什么:“等很久了?”
“郡王殿下日理万机,奴婢等得起。”
“知道你心里想什么。”说着看向身后的顾亭。
顾亭眼疾手快地递上一叠银票:“姜姑娘,这是一千两银票,是作为你复制王妃故衣的赏赐。”
看到银票,姜南溪顿时两眼放光,并举起双手准备接过沉甸甸的银票:“谢郡王殿下赏赐。”
拿过顾亭手中的银票,赵北岌道:“先别急着道谢,你复制的故衣虽然完美,但想真正修复故衣,难度要比这个困难上百倍,你一旦做不好导致故衣损毁,本王会立即要了你的脑袋。”
面对动不动就要自己脑袋的小郡王,姜南溪早已习惯,说道:“郡王殿下,修复故衣跟修复古籍一样,不可能做到百分百还原,只能修旧如旧。”
把银票递给人,赵北岌浑身散发着一股无形的威压:“本王不需要你百分百修复故衣,本王要你把曾经出现在故衣上的文字显露出来,本王知道你能做到,别耍花招,否则你今天别想竖着走出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