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花之争 第6节
祁聿双目一暗,握紧扶手,指尖匕首划了手,刺疼让她又睁开目光。
“他是司礼监掌印、又并提督大太监,两职在一身,廷内一人之下、手眼通天。我就一个小小随堂,也在他手下苟活,日后护不住的话,生死你自负,我不会因保你而开罪他。”
“还有,年前我只是个行旨的,杀你全家这罪名你要想套我头上,我会先一刀斩草除根了结了你。”
陆斜伏地磕头。
“是。”
她起身站陆斜身前,垂目看他这张腰身脊梁,往日种种倾覆而来,祁聿心口闷疼一阵。
“我是谁。”
陆斜看着眼下闪动的影子,自上而下罩住他。
嗓子踉跄不能出声,他以头抢地,好半响急息才颤颤巍巍吐:“干爹。”
祁聿后背一麻。
这是真冤孽。
再提步出门,她去敲李卜山李随堂的房门。
这人自年少便在刘栩身旁做掌家,后被提了随堂。至今刘栩贴身掌家很多问题还要求问他才伺候的好,这些年‘进贡’的名单也都是他择列的,常替刘栩行在宫外。
里头掌家启声:“谁。”
“我,祁聿。”
屋内一阵鞋底趿拉的轻响凑近,门‘吱呀’打开。
李卜山披了素衫立在门后,三十八岁的精气神比她十九的还好。
祁聿望着人吞嗓,艰难磨着后槽牙,最后启唇问:“你给老祖宗从宫外带的药还有么,给我一瓶。”
李卜山皱眉。
“你......要作什么。”
祁聿脸下漫层粉红:“咳,我房里那位长得实在好看,瞧得我淫。火满身,来找你求老祖宗常用那种助兴的药。”
李卜山上下打量祁聿,从他五官想细辩真假。只见祁聿眉眼沉凝,求这种密药求得相当坦荡,合他一贯意料之外的行事作风。
“你几时爱这出了?确定?”
宫里少有人知道祁聿为何男女不沾,他是知晓的。
玩弄手下小宦这种他不耻、还痛恶。若他晓得宫里那个掌事随意逼迫手下小宦,不爽快了会直接揍人,毫不尊廷内规矩。
李卜山不知道祁聿这回是遇着什么折心的人,竟然跨得过这种心魔。
祁聿彻底扔了羞,狠狠点头。
“确定。我现在只想跟他云。雨一番,烦请快些拿药。”
......
李卜山这回不审视他了,单单鼻息重声:“这话你说着不烫舌头么。”
污言秽语他都听不下去。
祁聿张口就吐:“我急死了还烫什么舌头。”
李卜山:......
“你等下。”
李卜山转身,祁聿松肩撑着门框,心口慌得紧。
她‘玩/弄’过、‘疼/爱’过的人,刘栩那个老畜牲总有几分洁癖,瞧不上了吧。
反正这么些年是没见过刘栩瞎玩,都一对一,整得还有虔诚的仪式感,虽然被玩的死了不少。
这一刻,祁聿绷紧脊梁。
陆斜,救你我真是费尽心思。
你那么想活,连家训、族上脸面荣辱、打小训学的君子仕骨全不要,还望你日后能知恩图报的好好活着,云心月性的活着。
那人没活成的样子,陆斜你尝试着活一活。
第5章 开荤所以干爹可有喜欢的姿/势?……
祁聿把李卜山给的小瓷瓶往他面前一放,瓷底擦地,声音清脆又顿闷。
陆斜视线钉到地面。
火光下瓷瓶边沿罩泛层暖光,却透杀种不好的预感,密密麻麻将人裹得窒息。
他身份没资格发问,安静等着祁随堂下示意。
腮帮子不自然咬紧,心口渐慌。
祁聿瞧他菜汤都就馒头吃干净了,嘴角还沾着馒头屑,乖巧跪坐地上,腿上束的绳索自己也不敢解。
可能是吃饱了,他灰苍的神色提亮几分,温润五官爽朗清举。几分文士骨气浸没眼底,多了副诚笃,没之前那种软欺,像个‘男人’了。
不知道陆斜多大,她绕案桌前取了陆斜人事册。
一看,宁成二年三月生,他才刚满十六,陆詹事行四的小儿子。
三个月前进的宫,这年纪生受腐刑没死,真是天命该他活。
祁聿掀眸打量,陆斜杀死了多少次自己,才能喘息到如今......
她这两日不在廷内行事,桌上多了不少文书,现下睡不着,翻腕抬手揉把颈子,打算索性挑着批看几行。
刚落座,她眉眼不抬就指向地面:“春/药,自己用吧。声音叫大些,扰得周围人睡不着就行。”
“你这张皮我想不出别的法子救你。要么在这里饮下、要么出门,自己选,我不干涉。”
取了趟药她想清楚了。
陆斜这条性命自己也不是非保不可,人各有命,他人死活挂上自己反倒是无尽累赘。
只是那张脊背......可惜了。
她不动声色又瞥眼陆斜。
太可惜了。
“......”
陆斜浑浊了双目,只见地面影子疯狂战栗,胸腔气息汹涌、翻覆了他所有神智。
委身阉人,任畜。牲摆弄......他魂魄一紧,光想着就本能想咬断舌根自/戕,口腔腥气反冲鼻腔后他猛地呛咳起来,寂静下他的动静格外大。
握紧膝头衣料喘息,将脏腑掏空他也没法好好安自己,肩胛一塌再塌。
他最后红着眼伸手将瓷瓶握紧,动作利索干净地拔塞,仰头正要一饮而尽。
祁聿出声断他手上动作。
沉色看他:“你既然还是愿意委身阉人,为何昨日不从老祖宗?他枕边风一吹,你什么都有,何必将性命托我手上。”
她还杀了他全家。
这人为什么自称阉人他觉得自己残身无碍么。
可陆斜才做好的准备,被打断后颅内一个理智浪头淹来,手上动作再颤不停,忘了这话延伸出的微妙歧义。
喉结上下滚凝晕成色,他又有点下不去手糟蹋自己。
这些年受教的每个字都没教过他这样苟活于世。他伏地头疼欲裂,眼眶泛酸,浑目看向案桌后坐着的人。
那人一身舒色端正、清冷面容,眼底半丝欲色也没有。就袖口上大片的血迹干涸的吓人,不知道今日又去哪里锁人性命。
陆斜埋了眸底的光,一字一咬:“祁随堂比他好看。”
祁聿听到这句顿时无言以对。
合着陆斜看脸?
陆詹事还能生出这种儿子是她没想到的,转而想他如今境遇,又觉得合理。
根都削了,不人不鬼的夹生而活,怎能像往日那般。
他现在便是站在日头下,怕也没影子了。
惨,真惨。
她嗤声,从最上层拨了张文书看:“那你用吧。”
“此刻开始你就是我贴身的暖床小宦,以后仗着我的脸在宫内行走吧。只要不牵累我掉脑袋,你可以随意犯浑,我保你。牵累,我先杀你。”
这话字字尖锐,每道笔画都能杀进他心底最软的处,搅得人想死。可这么冷漠音调,又让他有种日后日子还不错的错觉。
疯了,自己疯了。
陆斜再三审度他,这个阉人眼底少繁杂,细润的五官嵌合挤丝疏落,看起来好像暂时没发难苗头。
是因为自己还没用药让他提不起兴致?
望着手上开了塞的药,小小瓶口望下去瞧不着底,形如深渊。
脏腑拧搅在一处疼得他神魂抽搐,忽然闭着眼仰头喝了个干净。
瓷瓶捏紧,绷着牙:“祁,干爹,父亲让我们不婚不得沾/淫,故而我至今从未与人有过肌肤之亲,一会儿......我不太会。”
这话让陆斜羞愤红了脸,狠狠揪紧膝头,掐得自己生疼。
“求干爹......轻些。”
祁聿听得两耳发昏,差点把手上文书砸过去破口大骂。
陆斜在说什么浑话!
她额角青筋直涨,恶声恶气:“你自己到凳子上将自己绑起来。”
她更怕陆斜用了药一会控制不住自己开始发疯,她招架不住只能一刀了结他性命。
陆斜握紧瓷瓶,眼泪差点逼出来。都到了这步......也不是不能从。